心生一计,忙将怀里抱着的熙月塞到乳娘怀里,快步走上前,快速从牡丹花丛中折下一朵粉红色的花儿,恭恭敬敬地走到惠贵妃面前,笑吟吟地福了福,“贵妃娘娘,咱们宫中向来有簪花习俗,您刚入宫,又位列贵妃高位,臣妾理当服侍您簪花!”
这牡丹本是天香国色的象征,只有国母才能簪牡丹,不过她折了一朵粉色的,给惠贵妃簪上倒也没什么,从前皇后在的时候,偶尔高兴了,也会赏给妃嫔们一两朵不是正红色的牡丹来添添精神气,只是她的这个动作实在太刻意了。
香琬回头看了宁贵妃一眼,只见她正淡淡地对着自己微笑,根本就不为所动,瞬间放心下来,甜甜地回给她一笑。
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让她显出来,惠贵妃自然惊慌失落,只是求助地看向太后,太后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出格的事情,“琅雅,你新入宫,簪朵花也是沾个喜气,宫中妃嫔都爱簪花,你以后就习惯了。”
听太后这样吩咐,惠贵妃这才点了点头,嘴里轻声说着:“有劳赫妃了。”
“为贵妃娘娘效劳是臣妾们做妃子应该做的事情。”赫妃说着就要踮起脚尖去给惠贵妃簪花。
只不过说来也怪,这夏季的天虽然总是说变就变的,但也不至于在这个关口就变,方才进坤宁宫之前还是万里无云,此时突然下起雷阵雨来,有几颗硕大的雨珠砸在玄烨稚嫩的脸上,香琬顾不上看赫妃那副嘴脸,忙用帕子遮了玄烨的脸,又嘱咐苏嬷嬷,“苏嬷嬷,下雨了,快扶太后娘娘去屋檐下躲着,淋了雨可就不好了。”
一行人匆匆忙忙跑到屋檐下,香琬还是不放心,“绣珠,你快回宫去找包被来,记着带几条干帕子过来,三阿哥还小,不能淋雨。”
刚才突然之间倾盆大雨,香琬弯了腰护着玄烨,自己脸上这会还在往下滴水,太后见她护子心切,很是欣慰,“嘉妃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小孩子淋这点雨没关系的,看把嘉妃紧张的,自己倒差点淋成落汤鸡。”
“多谢太后娘娘,臣妾没事,只是三阿哥还太小,身子娇弱,臣妾这才显得紧张了些,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宁贵妃掏出帕子帮香琬擦着脸上的雨水,“这做额娘的心呐,都是一样的,福全有时候喝完奶突出点,臣妾都急得不行,生怕他得了病,都是这样日日夜夜地熬过来的,不过,一看到福全挥舞着小胳膊,笑嘻嘻的,臣妾就觉得很开心呢。”
太后点了点头,“宁贵妃说的不错,孩子都是这样一口一口喂大的,你们这个年纪正像是哀家刚生了皇帝那会,也是万般呵护,这做额娘的心,真真都是一样的。”
那边惠贵妃和赫妃也跟着躲到了屋檐下,只不过那折下来的花还没有来得及簪到惠贵妃的发髻间,就被浇了雨,早失去了之前的娇嫩模样,惠贵妃一向行事稳重,此时也难得的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任由景春替她擦着雨水,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赫妃,朝着太后站着的这边挪了挪。
倒是赫妃,献殷勤不成,反倒惹来了一场雨,且那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多少有些悻悻的。
乳娘抱了熙月慢腾腾走到她跟前,“启禀娘娘,刚才奴婢跑得慢了些,熙月格格淋了些雨,打了好几个喷嚏。”
琉璃听乳娘这样说,急忙掏出帕子给熙月擦擦脸,又紧了紧她的衣服,赫妃此时心里正不舒服,也就没把乳娘的话听进去,只是随意吩咐了几句,“既然淋了雨,那就赶紧把格格带回宫里去,早上走的时候不是吵着不吃奶吗?现在回去再试着给喂一次,莹儿你跟着回去,给格格换身厚衣服。”
格格淋了雨,按道理她这个额娘也该跟着回去,但看她无动于衷,根本没有要跟着回去的意思,旁人自然不好说什么。于是,莹儿和乳娘撑了伞,冒着大雨先回延禧宫去了,余下的人在屋檐下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都对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各有各的想法。
太后早就对身边人说过,她不屑管赫妃延禧宫里的事,对赫妃的所作所为虽有自己的想法,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乳娘离开的方向,冷冷地一笑。
三日之后,香琬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说起这事,太后嘴里满是嘲讽,“人都说一孕傻三年,赫妃才只生了两个,就蠢笨到这个地步,你看看她那天在坤宁宫那个所作所为,给自己挖了坑,自己又跳下去,还让惠贵妃下不了台。”
半跪着替太后轻轻捶着腿,静静听太后说着赫妃,偶尔插上一两句,“许是赫妃想着贵妃娘娘和她同来自科尔沁草原,觉得心里亲切,这才对贵妃娘娘殷勤了些,不想天公不作美,不然贵妃娘娘那么美,那粉色牡丹花也很配她呢!”
太后斜睨她一眼,“你是聪明人儿,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她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算盘,赫妃自以为精明得很呢!”
看来太后什么都懂,也不必她再多说什么,轻轻转了话题,“只是熙月格格还小,那天雨那么大,沾了水汽总是不好的,熙月格格毕竟是她的女儿,怎么着也该多关心些,说到底,那乳娘照顾也不是很尽心。”那乳娘日日吃着宫里的饭菜,身子健壮,哪有想跑快还跑不快的道理?无非就是看赫妃不关心,下人也就懈怠了。
“熙月很是可爱,只是摊上这么一个额娘,真是不幸,她赫妃心里想的,无非是女儿家没什么用处,岂不知有些事情,还真得美人杯酒赢天下呢!男人,只会硬碰硬,以柔克刚才是真本事。”她这样说着,让香琬不由想起太后当年和摄政王多尔衮那些传闻,幼子孱弱,多亏摄政王一力扶持,他们母子才能走到今日。
不过太后就在眼前,想她老人家这些事,总是不合适,香琬忙强迫自己止住了这个念头。
“太后娘娘说得是,不过或许那只是咱们看到的,女儿是自己生的,总会疼的。”
“但愿如此,哀家听说你前几天在御花园办了件案子?”
太后这样一问,原本想隐瞒的事也隐瞒不住了,香琬欠了欠身子,“是,不过为了后宫和睦,臣妾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再者娴妃没受到什么伤害,臣妾也让叶嫔吃了落水的苦头,等她醒了后,又狠狠训斥了她一顿。”
“嗯,这事你处理得很好,只是哀家一直想不明白,和赫妃走得近的人手脚怎么总是这般不干不净?不由得让哀家怀疑是不是都是她一手指使,这赫妃真就像是炸药,随时会翻腾出浪花来。”
乖巧地低了头,“臣妾愚钝,平日里照顾玄烨已是无暇分心,对这种事,更是看不透。”
接过她递过来的牛乳,喝了几口,“你哪里是看不透,你是不愿意说而已,你想事情向来比别人更通透一些,只是都记在心里,不说也好,能按捺得住,才能成大器。”
“多谢太后娘娘谬赞,臣妾只是守着规矩伺候在太后娘娘和皇上身边罢了,其他的,都完全倚仗太后娘娘和皇上给予臣妾,臣妾小小女子,无需多想,也不该多想。”
“那你一定很纳闷,哀家为何要重修坤宁宫,后宫久久没有女主人,这才闹出许多事情来,哀家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在考虑重立新后的事情,那天带你们去参观坤宁宫也是这个用意,那哀家问你,如若来日,宁贵妃和惠贵妃争起后位来,你会支持谁?”
没想到太后会这样直白,丝毫没有隐瞒,而且向她抛出的这个问题很是尖锐,她一时难以回答,宁贵妃在宫中侍奉时间最久,又育有二皇子,掌管六宫时间最长,但宁贵妃除了胆子小之外,胸襟不够开阔,缺乏后者风范,但谁人都知,她和宁贵妃以姐妹相城,关系最是要好。
惠贵妃,入宫时间不长,平日里碰头的机会无非就是在请安的场合,没有单独接触过,对她这个人不是很了解,唯一能确定的是太后心里最看重惠贵妃,这从太后默许赫妃给惠贵妃簪花也可以看出来。
这个问题要是回答得不够巧妙,将会直接影响太后对她的看法。
低头沉吟了一番,“确立新后是大事,理应由太后娘娘和皇上做主,就算臣妾说了,也算不得数的,无论太后娘娘和皇上选哪一位贵妃娘娘做新后,臣妾都遵从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旨意,用心扶持新后,绝无二心。”
太后听了她万无一失的回答,定定看了她半天,犹自不甘心,继续追问了一句:“哀家知道你向来很是懂事,从不质疑哀家和皇上的决定,但哀家最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说一句,哀家就随意听一句,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