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饿了就多吃几块,本宫还带了宫里自己研磨的凤梨汁,没有额外加糖块,喝起来不是那种甜腻腻的,恬贵人快喝上一盏,润润嗓子,你的百灵嗓子可得好生护着,这样才好时时陪着皇上。”
自香琬在红梅阁解了她的困境之后,恬贵人依赖了香琬许多,听到她这样亲和地与自己讲话,心里高兴,谢了又谢,才坐到一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倒是恪妃见香琬一进来,皇上的眼眸里就只盛着香琬的倩影,不禁有些黯然伤神,红罗将绿豆糕捧到她跟前,也没见她动手去拿,只是含了笑坐着听皇上和香琬说话。
“臣妾前来正有一事禀告,不过说来也是小事一桩,臣妾的三弟国维娶亲也有一段时日了,三弟媳出身名门,两口子相敬如宾,只是三弟媳身子娇弱,操持家务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臣妾就想指了身边的花束入府去伺候,还请皇上应允。”
“嫔妾瞧着娘娘身边的花束聪明伶俐,遇事不急不躁的,很是稳妥,正能助娘娘母家一臂之力,这样安排听来很是合适呢!”恬贵人用帕子擦了擦嘴边的绿豆糕渣,笑着插了一句嘴。
“国维是朕的国舅,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哪里用得着你亲自来请示朕了?你若是觉得这样安排对你母家有好处,尽可以派遣花束去佟府伺候,无需多礼。”
香琬亲自捧了一盏凤梨汁递到皇上面前,“臣妾多谢皇上体贴,只是花束毕竟是宫里的人,臣妾不好因一己之私而打发了她出去,需得经过皇上的应允才好办事,三弟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个知心的人儿在身边,臣妾这才来求了皇上。”
亲切地执了她的手,“既然这样,那就按你的意思来,朕说过,能为你做的事,朕会尽力满足你,只是朕记得你身边一直有三个侍女伺候,这样一来就成了两个人,人手不足,朕担心她们伺候你有不周到的地方,改天朕叫内务府重新拨了人去你宫里,你自己挑了喜欢的人去。”
皇上这样满眼宠溺地看着她,落在恪妃和恬贵人眼里就成了一种艳羡,倒叫香琬有些不好意思,两颊微微烫起来,低了头,将甜汤往皇上手边推了推,“臣妾多谢皇上,请皇上喝口凤梨汁解解渴吧。”
大口饮下凤梨汁,也不管恪妃和恬贵人在场,就抓起香琬的手,“走,先陪朕用膳去,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等天刚刚黑了,气氛正好,朕带你秉烛赏荷去!”
恬贵人看皇上只邀了香琬,自己也识趣,忙站起来福了福,“臣妾听闻用烛光照着夜幕笼罩着的水上荷花,别有一番朦胧之美呢!皇上和嘉妃娘娘好清新雅致,臣妾突然记起宫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如此,恪妃跟着她起身,闷闷地行礼,“那臣妾也先告退了。”
执了香琬的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也顾不上回头去看行礼的人,“恬贵人今天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吧,先退下就是了。”
两人依次退出了养心殿,皇上兴致勃勃地拉了香琬,“今天御膳房新增了一味酒酿鸭子,快来尝尝看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朕再叫御膳房给你做了送去。”
虽然碍于恪妃和恬贵人在场,香琬不太适应皇上对她这样亲密,心里却高兴不已,俏生生地朝着皇上行礼,“臣妾多谢皇上关怀!”说罢唇边挂着了好看的弧度,由着皇上牵了她,两人情意绵绵地吃着精致的各色佳肴。
用完晚膳之后,外面天色已经慢慢浓重起来,皇上嘱咐吴公公带了人打着灯笼走在前头,皇上则牵着香琬一路向荷花池走去。
晚风徐徐,带来丝丝凉意,那风儿俏皮地吹起皇上穿着的龙袍上的明黄色带子,与香琬的葱绿色衣带交织在一起,两人双手交握,有说有笑地边走边欣赏路边景色。
待到荷花池畔,只见先前开了一半的荷花此时已全部盛开,大红色与浅白色相互交织,铺满了整个水面,田田的荷叶托起硕硕花朵,宛若许多亭亭玉立的少女在湖上翩跹起舞,而在湖心中央,停泊着一艘画舫,将碧绿的荷叶分拨开,划出一道清澈的水痕来。
皇上指了指那小船,“朕还记得去年这时候,你初次为朕跳舞的样子,惊为天人,自那以后,朕便叫人将这艘画舫留在了这里,等哪天有空了,朕带你划船去。”
“原来皇上还记得,那是臣妾初入宫时,一心想着哄皇上高兴,实在是献丑了。”
“香琬你跳舞时宛若精灵,朕敢说这宫里除了宁贵妃,后来入宫的也就只有你的舞技最好,无人能敌,朕很是喜欢,朕还想着,等玄烨长大了,也可带他来此处消暑,总之,这艘小船是朕留给你的,只有你独自拥有,其他人只能看着。”
“臣妾多谢皇上,等玄烨长大了,皇上带他来这里,玄烨一定高兴!”
“玄烨这小子越长越壮实,朕盼着他长大,朕要细心培育他成才。”
“皇上不要对臣妾和玄烨太好,臣妾担当不起。”
自然知道香琬说话的言外之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香琬是不想在众位妃嫔之间太出风头,皇上的语气里却满是霸气,“朕就是要宠你,让她们看着朕是怎样宠你的,谁还敢欺负了你去?”
深知皇上的性子,他对自己的好,自己只能接受,于是羞涩地低头一笑,“那皇上执意对臣妾如此宠爱,臣妾只能贪婪地享受,自个儿偷着乐了。”她这样一说,倒逗得皇上笑不拢嘴。
此时,宫人们长挑着灯笼凑近了荷花,娇嫩的花瓣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荷茎下是一尾尾鱼儿穿梭而过,果真如恬贵人所说,站得久了,月亮打天的那边边徐徐上升,慢慢凝成一个小小的月牙儿,洒落无数余晖在这美好的湖面之上。
“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端合在瑶池。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香琬用刺了美人图的丝绢团扇半遮了脸,徐徐吟诵道,“皇上,这样美的景致合该天上宫阙所独有,不想竟落在了咱们眼前,又能与皇上并肩共赏,臣妾真是三生有幸。”
扶了她的肩头,“傻瓜,朕贵为九五之尊,坐拥江山社稷,国土辽阔,宫里的景是美,但到底是这一块小小的四方天,等待来日,朕要带你踏遍大江南北,领略南北不同风韵,等朕与你老了,也可有这些乐事回说。”
“臣妾多谢皇上,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含情脉脉之间,红罗带着绣珠拿了十几个彩色的河灯来,“娘娘,奴婢那会听到皇上要和你夜赏荷花,就急匆匆跑回宫里去寻这些小玩意,所幸咱们宫里还有一些元宵节留下的,这里景色正好,还请娘娘放河灯来祈福。”
河灯,又名荷灯,每逢初一、十五日,亦或者是七月半,三月三歌节、锅庄节、上巳节、三月节,也放河灯,但姑娘少女对这个习俗特别钟爱,往往在节日夜,自制小灯笼写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祝愿,让小小河灯顺水飘流。
皇上抚掌叫好,“红罗这个想法甚好,赏荷花还不够,放荷灯也不够,吴良辅,去拿笔墨来,让嘉妃将愿望写下来才好。”
得了命令,吴公公忙小跑着取来了笔墨,饱蘸墨汁,递给香琬。
香琬沉吟了一会儿,便提笔写道:愿我如星君如辰,夜夜流光相皎洁。
蹲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认真写下小楷,皇上一时情动,握住她的手继续添上一句“不见白头相携老,只许与君共天明”,两人相视一笑,将那河灯轻轻推入水面上,看着它随风飘远。
红罗她们趁兴写下各自的心愿,将剩下的河灯一并放入河中,不一会儿,水面上飘起了各式各样的小灯笼,五彩的光闪耀着莹莹的星火之光,十分温情。
皇上起身站直,侧首看到香琬痴痴地看着那盏河灯越漂越远,使劲握住了她的手,“朕总以为天子与妃嫔,就是妃嫔对朕恭恭敬敬,中间总有那道地位的鸿沟所在,在遇到了你之后,朕才体会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这是一种真实的感觉,朕很喜欢。”
“皇上待臣妾之心有如民间父亲一般,就连李商隐也最羡慕民间卢莫愁,皇上给了臣妾这份独特的爱,臣妾受宠若惊,无以为报,只能时时陪在皇上身边,与皇上相携到白头。”
“朕心中也是有此意,与你出来有一会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那皇上是回养心殿还是……”
见她一脸天真无邪,小脸粉嘟嘟的甚是迷人,捉弄般地在她的柳叶细腰上轻轻掐了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徐徐吹着气,“有你在这儿勾着朕,朕还能去哪儿?”
吴公公眼尖,见此情景,吩咐了跟着的宫人一声:“皇上移驾景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