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云高月倦 4
作者:我吼兴奋啊      更新:2020-03-31 13:01      字数:3784

许清浊先后与枪王、凤雏、剑仙相熟,素知这几位大高手一提武功,必然见猎心喜,暗想拳神也不例外,当下道:“云大伯,我师父教了我一套‘十二芳华剑’,乃天下最厉害的剑术,你要不要瞧?”

云刚停下车,笑道:“你当老子不使剑,便可以胡吹大气了?是不是最厉害,还等老子瞧过了再说!”许清浊跳下车板,踏着青草走远几步,拔出秋霜剑,笑道:“那我演示给你瞧,不过用不了内劲,只能空练招式。”

他在高手面前练剑,未免堕了花如何名头,不敢乱练,于是摒思绝虑,先将“含苞剑法”七十二招练了一遍。云刚瞧得直皱眉,骂道:“这是什么鬼玩意?你说这是天下第一的剑法?”

许清浊暗暗好笑,心道:“原来武功绝顶的拳神,眼力跟我当年也不相上下,没看出这套剑法的门道。”也不答话,从头开始,“含苞剑法”染上桂花之意,变为“天香剑”,剑招挥洒,酣畅不停。

云刚才看数招,点头道:“啊,这是刚才的剑法变来的,不错!不过仍称不上天下第一,我瞧武当派的‘柔云剑法’就不在其下。”许清浊心神沉浸,竟没听到这句,七十二招一毕,变为“水净剑”。

云刚这才变色,道:“还是刚才那套剑法所变?岂有此理!”目不转睛地看下去,只见许清浊剑法不断,但每过七十二招,意蕴便截然不同,然而招式上的变动,却是微乎可微,全都为开始那拙劣不堪的剑法演化而来。

许清浊这段时日十分虚弱,不料这早精神抖擞,演练剑法,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爽。待“绝色剑”练罢,才稍感一丝疲惫,身躯摇摇晃晃,忙拿秋霜剑拄地,方才站稳。

云刚愣了一会儿,才道:“老子服啦!此剑有十二意,偏又同源,每一剑均能十二变。与人交手,剑意任意换使,对手哪猜得到怎么变化?这剑法真了不起,你说是你师父一个人创的?”

许清浊点头道:“不错,是我师父十五岁时创出来的。”云刚道:“十五岁么......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老子十五岁时在干嘛?在中原讨饭么?”说罢闷声不语,一挥马鞭,驾着板车走了。

许清浊忙叫:“喂喂,我还没上来呢!”疾跨几步,跳上车板。坐在了车上,方才感到一丝安心,低头一瞧,这辆又破又旧的板车,载了自己几个月,竟已觉得无法割舍。

又行了几日,马车绕回东面,出了瓦剌,往南穿过吐鲁番,进入青海。云刚道:“一般人初来高原,越是身子好的,越容易呼吸不畅,跟着染上各种毛病,我曾见过有武林好手都挺不过来,因此丧命,你别小觑了!听好,我传你一个吐纳之法,你依我教的,好好习练,不要丢了小命。”

许清浊听他说的郑重,忙按他教的老实运功。行了半个月,许清浊都相安无事,云刚知他已然适应,便不催他练功了。这日经过青海湖,许清浊见那湖水广阔,难往边际,不由惊奇万分。

云刚道:“这便是青海大湖了,古时候汉人走到这里,以为到了极西之地的海域,大惊小怪,所以称它是西海。嘿,西海老祖以西海为名,可他那点本事与天下高手相比,真如西海之于东海了。”

又道:“那夜我和固始汗谈了一宿,得知我离去的两年里,彭措南嘉击溃了藏地和喀尔喀蒙古的黄教僧兵,真正成为了后藏之王,即藏巴汗。很多僧人逃到了固始汗那儿求救,可路途太远,敌人势大,固始汗一时无法出兵与他决战。如今暂时无人威胁得了藏巴汗,西海老祖是他的功臣,怕愈发猖狂。我先只打听到红教关押黄教要人,如今看来,因整个藏地全落在了藏巴汗手里,红教仗着王威,已然肆无忌惮,情况比我预想的要糟糕得多。”

许清浊怒道:“藏巴汗勾结西海老祖和毒门,连活佛都敢暗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云刚叹道:“哎,这世活佛原是俺答汗孙子苏弥尔之子,身份高贵,是黄金家族的血统。当年这孩子生下来不久,高僧们前往纳木错,在湖中望见了其倒影,于是命人直奔土默川,告知了苏弥尔一家,因此这孩子一出生就是活佛。作为蒙古人,更担任着连接蒙藏信众的重担,难免遭到藏巴汗的嫉恨,年纪轻轻,一半时间都处于危险当中。我在他入藏之前,就贴身保护他,挡下的刺客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不料到头来,仍给西海老祖这厮仗着易容术骗了,老子武功再好,也不敌阴谋诡计。”

许清浊心道:“藏巴汗和西海老祖若真执着,这次便躲过去,也躲不过下次。”想起西海五哲,忙道:“云大伯,咱们得快点抵达西藏救人,不然可来不及了!西藏老祖我虽没见过,他徒弟杀人害命,残忍无比,一般人落在他师徒手里,那就危险了。”云刚正色道:“你说得不错!咱们抓紧赶路罢!”

青海草原相连,两人往西行,许清浊不时看到一群群毛茸茸的牛,奇道:“云大伯,那是什么?”云刚笑道:“那是‘雅克’,也就是牦牛,咱们西藏一带独有的。老子幼时绰号就是‘雅克’,人家都称赞我力气大。”

云刚提起牦牛,兴致甚高,跟他讲了牦牛各种好处,当得起西藏第一宝。许清浊听得连连点头,云刚笑道:“老子很喜欢牦牛,最得意的拳法都以牦牛命名,称作‘雅克克叶巴’,不过译成汉文就是‘牦牛拳’了。”

许清浊道:“云大伯,这名字起得可不怎么样。”云刚笑道:“名字虽俗,不过却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拳法,绝不在你师父的‘十二芳华剑’之下。”许清浊笑道:“你是拳神,这还用说么!你能练给我看看么?”

云刚笑道:“咱们急着赶路,老子没空停下来给你演示,只能用嘴说说了。”许清浊道:“好,你说。”云刚问道:“老子先问你,天下间的厉害武功都是谁创出来的?”许清浊笑道:“自然是名家宗师了。”

云刚道:“没错。天下武功,多为名家宗师所创,这是因为一个人习武至深,不满于只练别人的武功,便会创出自己独有的武艺来。这样的武功,必然是最适合自己的功夫,比如你师父的这套‘十二芳华剑’,是她的才智和机灵所化,她使起来,无往而不利。但由你来使,甚至由我来使,那就未必适合了,故也难以发挥其威力。”

许清浊深以为然,道:“不错,我练这套剑法练得头疼,心思根本转不过来,很容易就出差错。”云刚道:“是啊,就像膂力不够的人,你教他练铜锤、关刀,他怎么也练不好的。即便是上乘的功法,与人之性不合,也练不到圆满。以前江湖上有人际遇不凡,获得前辈高人留下的武经,可哪怕练成神功,照样离人家当年还差一大截,就是因为不适合了。”

又道:“反过来讲,倘若一门武功创出来,很少人适练,传个几百年几千年,碰不到可以练得圆满的有缘人,功法本身也就埋没了。从创艺之人看来,绝技失传,九泉之下必得扼腕。”

他指了指远处的牦牛,笑道:“自古绝学挑人,这乃众所周知。但我这一门拳法,极为不同,谁来练它,它都能因人而异,变为其量身定做的武功。在我师父手里,它叫‘四海拳’;在我手里,它叫‘牦牛拳’;到了我徒儿手里,又变成了‘月亮拳’。人不同,拳就不同,嘿!练了这门拳法,就再也不想练其他的功夫了!”

许清浊听他说的如此神奇,忙道:“难道我也能练么?”云刚笑道:“这个自然,不过你不是老子徒弟,老子不教你。再说了,你学会这门拳法,名字不得改成‘眼泪拳’了?传出去,岂不丢足了老子门派的脸?”

许清浊知他是开玩笑,讥讽自己爱哭,脸上一红,道:“哼,什么‘牦牛’、‘月亮’,也不见得就给你长脸了!”云刚哈哈大笑,“驾、驾”地喊了几声,驱车而前。

许清浊身子渐好,有时候也不坐车板,而是骑了自己那匹红马,伴随在板车旁。但见青草萋萋,不辨疆界,正是跑马的好场地,不过他难以痛快骑上一场,有时刚驰出几里,想起体内乱劲,又急忙调头回到云刚身边。

既数次论及武功,两人赶路闲聊,许清浊也趁机向其请教武学奥秘。云刚道:“你小子得了两位绝顶高手的传承,还要向老子偷师么?”言虽如此,却很乐意点拨他,鉴于其“藏花诀”再难习练,便只和他多说外门阳刚功夫的道理。

这一路途经天山、昆仑山,虽没靠近山脉,远望轮廓已十分巍峨。云刚道:“这些地方的门派不少,尤其是天山派和昆仑剑派,融合西域、中土两脉武艺,甚为了得。”

许清浊道:“武林中有言,‘三刀四剑’,天山派的沈家就是三刀之一。”那“一拳两枪、三刀四剑”的顺口溜,还是在云刚入藏以后才流传开来的,所以本人竟是不知。

但他对天山派很是了解,点头道:“沈家一连数代,都凭本事坐上了天山派的掌门,大权不落旁姓。以致到我那会儿,一说起天山派,几乎已与沈家挂钩了。他家刀法固然不俗,配合迷幻奇术,威力更是惊人。”

又行了半个月,已穿过藏北,临近传闻中的圣城拉萨。沿途有不少朝圣的藏民,每走几步,就跪下扑倒,双臂前推伸直,这才站起,如此反复,行得十分缓慢。

云刚道:“这些人朝圣,多半是从自己家一路这么边走边叩而来,路程越远,越显诚意。”不一日来到一座倚山而建的寺院,寺内建筑辉煌气派,可空空荡荡的,莫说信徒了,连僧人也没几个。

云刚见门口立着三四个红帽僧兵,叹道:“看来活佛给那毒君子害死后,这里也给藏巴汗派人攻占了。”许清浊始知这寺院便是活佛所居的哲蚌寺,感叹之余,心道:“多是因为你离开了,藏巴汗才敢霸占此寺。”

云刚虽怒,却不愿闹出动静,当下离开哲蚌寺,往拉萨方向而去,行不数里,似乎有不少村落云集。此地位于拉萨和哲蚌寺当中,藏民和信徒有不少在这儿安家过活,只是最近黄教屡受打压,已没多少人敢去哲蚌寺拜佛。

云刚驾着车,似是有意避开人多处,转为南行,午后来到一片较为宁静的草原边上,只见一座院落横在面前。那院子由石块、木栏简单围成,东西两边竖着长杆,挂着五彩经幡,在蓝天下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