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武林大会 1
作者:我吼兴奋啊      更新:2020-03-31 13:02      字数:4180

许清浊忙道:“那枚灵芝丸呢?难不成我吃的......”毒灵子叹道:“天下唯有这枚灵芝丸能医治你,我偷了它,也是想救你性命。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朱常洛是我姊夫,我害死了他,也害了我姊姊......”

许清浊心想:“......我身上这条命本应是天子的。”过于震惊,一时呆住。毒灵子低声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救你。”许清浊浑身一颤,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毒灵子道:“小皇帝和我姊姊有仇,我未必不能强迫他,立姊姊为太后,今后垂帘听政,我在旁辅助。大明江山,还不是我姊妹俩说了算?可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你毁了,我好恨啊,好恨啊......”

许清浊摇头道:“你们这般强占乾清宫,便抢了长哥儿去,被迫立你姊姊当上太后,又岂能叫天下信服?我刚刚若不出手,天子遭劫,必得惊动沈大哥和锦衣卫、御林军,派兵出击,将你姊妹视为造反,格杀勿论。到时候怎么办?灵儿,我便想一命换一命,那也救不出你了。”毒灵子默然不语。

许清浊又道:“......长哥儿马上登基,不管他以后是贤是昏,如今只是个没成年的孩子。努尔哈赤听说一个孩子做了中原皇帝,哪会不满意?赌约自然算你胜了。你大可救出三位师兄,从此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总比替人卖命快活,干嘛还非要争权夺势?丹教四分五裂,也威胁不到你师门了。”

毒灵子听他这一番话,难得不强调正邪之分,纯是替自己着想,心中触动,喃喃地道:“你说得对,我姊妹俩大势已去,朱由校当上皇帝,我姊姊尚无名分,能翻起什么浪来?我机关算尽,难抗天命......什么丹教复兴,什么称雄苗疆,什么垂帘听政,不过是些幻影罢了。痴心再盛,又怎么填满这无穷虚幻?”

许清浊握住她手掌,柔声道:“灵儿,你抛开这些负担,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好吗?”毒灵子神色一黯,道:“可是想做的事,一直就是这些......不然,便杀了花如何,报我幼年之仇。”

许清浊大惊,急道:“万万不行!”毒灵子忽道:“好啊,你若肯娶我为妻,花如何便算我长辈,我自然不与她为难了。”许清浊一愣,道:“我、我......”

毒灵子眼圈发红,咬唇道:“你想娶的是风姑娘,我怎地不知?又何必多此一问,”见许清浊沉默,蓦地摔开他的手。许清浊忍不住伸手去拉,给她一巴掌打落,寒声道:“既无情无义,干嘛惺惺作态?”

她起身走出几步,驻步道:“你去和王太监说,叫他放了苗枭他们,我姊妹俩自会移宫,让朱由校登基。”许清浊道:“谢谢你......”又觉不妥,问道:“你、你要去哪儿?”

毒灵子道:“用不着你管。”走到庭院门口,见几人匆匆行来,喝道:“魏进忠,你是来抓我的么?”来者正是魏进忠,带着几个内武堂的武阉人,猛听毒灵子出声,吓了一大跳。

他一挥手,几个内武堂太监恭恭敬敬,退后等候,自己走到毒灵子跟前,躬身道:“小、小人奉王公公之命,来寻许公子。”毒灵子哦了一声,冷笑道:“魏公公,恭喜你呀。”

魏进忠道:“姑娘此话怎讲?”毒灵子道:“小皇帝如今最亲近的就是你和客氏。飞黄腾达,岂不指日可待?”魏进忠低着脑袋,没见到院内的许清浊,直当身畔无人,赔笑道:“多亏李姑娘赐药,又屡次提点小人。”

毒灵子道:“往后帝心任你左右,我还有事相求呢。”魏进忠忙道:“李姑娘尽管吩咐。”毒灵子点头道:“那好,实话告诉你,西李娘娘是我亲姊姊。小皇帝对她误会颇深,你去帮我劝劝,叫小皇帝不要报复她。”

魏进忠这才抬头盯住毒灵子,张大了嘴,道;“原来,原来......李姑娘你放心,小人一定尽力而为。”他说到“尽力”两字,脑袋又沉了下去,不敢多瞟。

毒灵子冷笑道:“不是尽力,是必须。假若我姊姊受到半点委屈,你魏公公净身不全的逸事,定然遍传京城。到时候王安派人来验你,若不想背负‘淫乱后宫’之罪,你大可自己切干净了。”

魏进忠虚汗直冒,忙道:“我、我......可我要劝不动皇上,怎么办?老天爷作证,我绝不敢违逆姑娘。”毒灵子心想此事关乎亲姊姊安危,亦不敢敷衍,思量许久,道:“好罢,我教你个法子。”

魏进忠道:“请姑娘指点。”毒灵子道:“等我姊姊移宫,你派人护住她母女,再放一把火,把她所居的宫殿烧了。”魏进忠未解其妙,奇道:“为什么?”

毒灵子道:“你传出流言,称这把火是小皇帝要杀西李娘娘。为止谣言,他自然会保我姊姊无恙。再过几年,等此事淡去,你劝小皇帝,补封我姊姊先帝妃子的名号。不然她无名无分,日子不好过。”

魏进忠喜道:“李姑娘妙计,小人佩服。姑娘不必担心,封妃之前,西李娘娘由我老魏照应着,绝不敢有人对她胡来。”毒灵子微微一笑,道:“有劳你了。”飞身一跃,跳上屋顶,须臾不见人影。

许清浊听得二人对话,暗赞毒灵子机智,然而越是钦服,也越是心痛,不知与她一别,还能否再见。发愁半晌,听附近已无人声,踏出院子,返回慈庆宫。风倦月伤势将好,许清浊不欲多留,即向王安、沈荫等人告辞。

众人交谊匪浅,临别之时,颇是不舍。王安递给许清浊一封书信,沈荫则赠了风倦月一本小册子,却是见她对催眠术有兴趣,特意整理这些年练功的心得,送给她作参考。

九月六日,朱由校在乾清宫即位,定号天启,以明年为天启元年。而他父亲朱常洛,八月一日登基,九月一日驾崩,虽只做了一个月皇帝,年号泰昌不能废除,便以当年八月之后为泰昌元年。

“红丸”、“移宫”两案并发,终未动摇正统。群魔无望生乱,纷纷隐身而退。许清浊、风倦月也欲启程返回汉阳。两人收拾包袱,许清浊取出王安交予的书信,捧在手里,眉飞色舞。

这信是王安写给辽东经略熊廷弼的,举荐许清浊今后去其麾下历练。以王安老成淡泊,信中竟颇多赞许之辞。风倦月问明信的来历,奇道:“辽东经略?那你还得去关外寻他么?”

许清浊道:“听王公公说,太子刚登基时,有人弹劾熊廷弼为帅不检,派了人去他军中调查。他一气之下,把监军扔在大营,单骑入关,现下已回到北京。”

风倦月道:“这人脾气可大得很。”犹豫一会儿,忍不住道:“你真打算当将军打仗么?”许清浊点头道:“不错,我小时候最羡慕威武英勇的将军了,也盼练就一身武艺,驰骋沙场。”

风倦月道:“打仗有什么好?你在西藏时讲,战场上到处伏尸流血,危险得很。”许清浊道:“将士不拼死战斗,伏尸流血的就是老百姓了。为将为兵,不该计较生死,只须奋勇杀敌。”

风倦月低声道:“越说越吓人,我不想你死了......你说过的,要陪我游遍五湖四海。”许清浊嘻嘻一笑,搂住她娇躯,道:“说话算话,我一定陪你玩个够!朝廷养兵备粮,反攻金逆,还得一两年呢。”

风倦月沉默片刻,问道:“玩够了以后呢?就要上战场了么?”许清浊笑道:“你要害怕,就呆在家里,等我打仗归来。”风倦月摇头道:“不,无论生死,我都得和你一起。”

许清浊大喜,抱紧她几分,道:“好呀,咱们一同去打金兵,我做韩世忠,你做梁红......”突然想起梁红玉是妓女,大大的不妥,改口道:“呃......你做穆桂英,我做杨宗保。穆桂英生擒杨宗保,老婆可比老公厉害多啦!”他知杨宗保早死,比之不详,但为逗风倦月开心,也不管那么多。

风倦月颦眉道:“你叽里咕噜说这一大堆名字,我全没听过。”许清浊笑道:“你晓得都是将军夫妇就够了。月娃将军,且陪小将同去拜会熊大帅,你看如何?”风倦月扑哧一笑。

两人按着王安所指,寻到了熊廷弼暂住的府邸,那府邸主人是熊廷弼之友,接了拜帖,连同举荐信送到后堂,给熊廷弼过目。等了好久主人才走出来,摇头道:“熊老兄说不见外人。”

许清浊暗想:“熊将军遭人弹劾,或许正在气头上。”告辞而出,又多住一日。次晨再到其府,主人直接不请入内,称熊廷弼已启程回乡,两人面面相觑。

风倦月瞧情郎失落不已,恼道:“这姓熊的自己都被赶回老家了,还摆这么大架子。”许清浊苦笑道:“发火也没用,咱们回汉阳吧。”买了马,出京往南而行。

过了晌午,在官道边一间酒铺子打尖,刚进店便见一方脸大汉,年约五旬,身材高大,独坐堂间豪饮。这人虽着一身儒衫,气度神态不似文人,面有不忿之色,每次搁下酒杯,都把桌面震得一晃,

许清浊叫了些饭菜,不住打量那大汉,难掩好奇,终于离座走上前,抱拳道:“在下冒昧,敢问阁下可是姓熊?”那人略一抬头,不愉道:“我就是熊廷弼,找我做什么?不必拐弯抹角。”

许清浊喜道:“哎呀,你果然是熊将军!晚辈许清浊,昨日去胡员外府上拜会您,不料......”熊廷弼冷笑一声,摆桌起身,喝道:“伙计,结账!”

许清浊一呆,急道:“熊将军,您这是何意?在下清白出身,亦因王安老公公之荐,特来求见您一面,绝非妄人歹徒。”熊廷弼付了酒钱,便往外走,边走边道:“你便是玉皇大帝推荐来的,熊某也不放在眼里。以为会几手武功,巴结了司礼监的老太监,就想来我这儿升官发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许清浊还没回过神,风倦月已是大恼,身影一闪,拦在门前。熊廷弼冷笑道:“干什么?熊某知道你们武功不凡,想用强的,我奉陪到底。”一掀袍角,亮出剑鞘,手按在了剑柄上。

许清浊道:“月娃,别这样。”风倦月让到一边,犹自气愤不已,双拳捏得咯吱咯吱响。熊廷弼视若无睹,大步迈出酒铺子。许清浊叫道:“在下实在想不通,哪里得罪了熊将军?”

熊廷弼停下步子,道:“你没得罪我,熊某心在边事,并无工夫同你们置气。”风倦月忍不住道:“你一个被贬归乡之人,竟然大放厥词!”熊廷弼冷笑道:“小人虽陷害熊某,却能挡住金兵的攻势?”

他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鞍,傲然道:“朝廷吃了败仗,自会来请熊某出山。凭你们这点见识,想替我操心,哼哼!”吆喝两声,座下健马扬蹄,向着南方奔驰。

风倦月怒道:“这人讨厌得很!”许清浊苦笑道:“熊将军的脾气名不虚传,和我马伯伯大有几分相似。兴许越有本事的人,骨子里越是骄傲。”暗想:“假如马伯伯与我非亲非故,乍然相逢,大抵也瞧不上我。”

他这一个多月来,数度带伤与刺客交战,几乎丢了性命,终使福王篡位的阴谋沦为泡影。嘴上不说,心里却很得意,觉得自己为天下黎民,为正道武林,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哪知与熊廷弼一番对话,如被当头浇了桶凉水,意气尽消,唯剩闷闷不乐。他默不作声,用过午饭,重新上路。风倦月向来少言寡语,但怕他郁闷,途中不断逗他说话,与平常相比,好像两人调了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