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瘦小的身体骑在牛背之上，歪着脑袋，眼里尽是迷茫和疑惑，看到阳天时又露出关切与担忧之色。

小狐狸，原来她还跟着大野牛，阳天想对她笑一个，可正在流失的生机和力气却支撑不起面部表情。

不对！

这不是大野牛，气息不对，跟在西坳村草甸之时好像不一样，他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似乎是一种直觉，又似乎返光回照之下的错觉。

但他来了，只要他来，金大哥就没事了，幸存的妖族兄弟也不会死。

心弦一松，无边的疲惫和困顿排山倒海而至，然后阳天便失去了意识。

召东分院弟子皆惊恐地望着天空，望着那庞大的牛躯，高林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停驻空中的牛妖竟然没露出丝毫法力波动，这是什么修为，此妖就是大水牛王吗？

刹那间他的心境沉入了深谷，大水牛王来临，今日谁能逃脱？

小狐狸同样疑惑地看着巨大的牛头，每当她遇上不解或得意之事总喜欢歪着脑袋，这个样子很萌，很可爱。

一年多了，她也是第一次感觉到牛前辈一下子变的无比陌生，以前的牛前辈散发出法力时似乎大地都在颤抖，现在的牛前辈却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或许现在的牛前辈更加强大吧？但她还是更喜欢原来的牛前辈。

“看，星，星星......”一个金丹长老颤抖着声音道。

众人这才惊觉满天阳光已变成夜幕里的星空，百数十双眼睛齐齐看向天空愣是没人发现阳光怎样消失，星空又是如何生成，似乎只在眨眼之间，又仿佛恒古就已存在。

高林的神色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更多的是对无知的一种恐惧，忽然想起天钟第一才女师妹曾提过的上古第一杀阵，那名字与此时天上的星辰何其相似，于是他脱口惊道：“周......周天星辰大阵！”

“不过是周天星幕罢了。”大野牛终于开口了，像个慈和的老人对无知孩童敦敦教导，“周天星辰大阵乃战阵，与此全无关联，吾现在已布不出来，也用不着。”

只有小狐狸感觉的到，或许阳天此时清醒着的话也能感觉到，原来大野牛沙哑的声调发音节奏带着粗犷，而此刻的声音却中正平和，无悲无喜，又充满了洞穿世事的睿智。

星光闪闪，星辉耀耀，每一颗星辰都锁定了一个召东分院修士......

一片空白的世界，没有山没有水，似乎脚下的地也不是真实的，然后阳天便看见了大野牛。

“牛前辈，晚辈这是在哪儿，我死了吗？”阳天问道。

大野牛瞪眼：“放屁，你要死了，那俺老牛不是也死了？”他忽然转了个方向，目光透出无限崇敬和狂热，“还不快拜见陛下！”

“陛下？”

阳天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声。这才看到一个身穿明黄衣袍的中年男子，衣袍没有绣龙，头上也没帝王冕旒，明明近在咫尺，可以感觉到他平淡的表情，甚至还有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仪，却偏偏无法看清他真实的脸。

“罢了，不过一缕残魂罢了，称什么陛下？”那男子的声调一如他的表情，平淡之中却有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残魂？”阳天又机械地重复了一句，思维有些跟不上节奏，这个中年男子太神秘，而且出现的太突兀了，可偏偏隐隐之中又有种亲近，是的，亲近，他不知道怎会生出如此荒诞的感觉。

“吾知你有很多疑问，这些日子也找到了一些答案，乘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尽可提问。”那男子说道。

是啊，太多疑问了，自己为何穿越到这方世界，大野牛是谁，他又是谁？为何是妖魔大战而非巫妖之战，妖庭又是如何覆灭的？

但阳天的话却与此全无关联：“你很早就在这里了。”

“是。”那男子坦然应道，“你在此多久吾就在此多久。”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为什么！”阳天忽然疯狂叫嚷起来，“你早点出手蟹老就不会死，很多妖族兄弟就不会死，你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妖族兄弟去送死？为什么？”

“不可对陛下无礼！”大野牛喝道。

“因为你。”那男子语气依旧坦然，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眼眸的清澈。

“我？”阳天愕然，他想不到这个陛下会如此回答，又回答的如此认真，疑惑了一会问道，“为什么？”

那男子道：“因为你之妖心对吾来讲比死千万个妖族同胞更重要。”

“为什么？”阳天记不清自见到这男子之后自己问了多少句为什么，但又以这句最为惊诧，我的妖心比千万妖族性命更重要？何为妖心，我是谁，我何德何能？难道是场骗局？

“因为你是混沌钟选定的人，你是吾妖族复兴之希望。”那男子语不惊人誓不休，“你有没有一颗向往我妖族之心，为吾妖族决死无悔之心，比起整个灵蟹峰妖族的性命要重要的多。”

阳天心里霍地掀起惊涛骇浪，混沌钟，也许天钟世界的绝大部分修士听都没听过，但他却耳熟能详，前世许多洪荒小说都有详细描写，那是盘古大神开天之辟地之时诞生的先天至宝，是一代妖皇太一的伴生法宝......

似乎，好像......自己被雷电劈中之时隐隐绰绰的有听到一声钟声，可到现在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真的钟声，还是雷电轰鸣产生的错觉。

姑且就算钟声吧，自己一个凝气期小妖也承担不起妖族复兴的重任啊。

阳天猛然想起大野牛传授自己九阳焚天诀时说过，等你变成真正的妖就会明白一切。当时以为他说的是自己还没修出妖身，现在明白了，那指的是这个陛下所说的妖心，一颗认同妖族之心。

那男子说的似乎合情合理，但阳天还是不愿承认，不愿给自己莫名其妙压上一副千钧重担：“混沌钟，我怎么就没发现？”

大野牛嗤笑道：“以你的修为若能发现钟混沌钟存在，你以为仙界的那些仙君、仙圣还用到处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