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传话 下
作者:朱大官人      更新:2020-03-31 17:57      字数:2193

这时,卫无知将箭支递回,对孙兵道:“阵道之学非本宗所长,你自断论,自非谬言,立此殊功,当奖!”

孙兵却躬身逊让:“弟子不敢夺他人之功,实是张副堂居功至伟,弟子不过参赞调度。”

“是张奉清么?”卫无知看似询问,心下却已笃定,因为炼器堂只有一个姓张的副堂主。

“正是。”孙兵答道,“弟子还记得,自创那张阵盘的也叫阳天,此子堪称阵道天才。”继而,又不无惋惜道,“只是当时不知为何,却婉拒了张副堂传承衣钵之美意。”

“你怎么看?”卫无知淡淡问道。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才不如乐之者。弟子不敢有违宗主训示......”孙兵略略一揖道,“弟子不会逼迫于他,早已交待了张副堂和汪副堂,若此子再肯钻研阵道,炼器堂会给他一些方便。”

卫无知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便在此时,小乐公鸭嗓子响起:“宗主老爷爷,阳天师兄到了。”

接着又有一个爽朗的声音参拜道:“弟子阳天拜见宗主。”

阳天有些失神,菜园、水瓢、站在水桶边的老者,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就是天钟世界最古老的修仙宗门之主,可很快又回过神来,环环揖拜:“见过黎殿主,见过上官殿主,见过孙堂主。”

早就得过小乐提点,上官扬这人最是死板,对礼法尊卑极为讲究,所以行礼之时更多了几分郑重。

或许就是这个细节赢得了他好感,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意,只是这种暖意却如寒冰初解,还是凉飕飕的。

倒是黎羽衣嫣然一笑,颔首致意,冲散了上官扬身上不少冷峻。

孙兵讶然失声:“还真的是你?”

阳天不知所指,正疑惑间,却听卫无知道:“你遇到瑾儿了?”

“是。”阳天老实答道,“在青莲秘境还多亏了太史大师兄出手救了弟子。”

“他说什么了?”卫无知问道。

“太史大师兄说......”阳天故意停顿了一下,见卫无知没有清场的意思,便继续道,“离开宗门前一晚的话学生从不或忘。”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算有什么隐晦之意,正主都不避讳,他自然也不会傻傻的枉作神秘,末了,又补充道:“这是大师兄的原话,弟子不敢有一字更改。”

黎羽衣注意到宗主师叔的左手中指又弯曲了一下,便将目光投向上官扬,因为那晚他也在,那晚济明观灯明通宵......

感觉到师妹眼里的探究,上官扬欲言又止,终是低下了头。

这时,卫无知的声音响起:“那晚说了很多话,但最后一句他是跪在本宗面前说的,他说,纵是舍了性命也要让道行道宗后悔。”

黎羽衣先是茫然,继而一声惊呼。

能修到金丹境界,即使不是浑身都长满了心眼,但也决不会缺心眼,要让道行道宗后悔,没有足够的损失,这种庞然大物又怎会感觉到疼?他一个筑基修为,闹出大动静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十一年前说的,如今旧话重提,这是在告诉宗主师叔,他......已经作好了舍命准备。

话已经带到了,气氛很压抑,浑身都不舒服,阳天便长揖告辞:“弟子告退。”

“等等。”卫无知止住道,“瑾儿他......还好吗?”

阳天一时不明所指,想了想答道:“大师兄好像不太开心。”

卫无知完全抛却了往日的从容淡定,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忧虑。

做为心腹兼学生,还是许多策略的参与者,上官扬记得老师把喜怒现于表情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可就在这一个多月里,却发生了两回。不同的是,上次是笑容绽放,当听说召东分院真武阁副阁主高林战没于武陵山中时,很失态的大笑出声。

当时自己还很是不解,道行道宗的金丹修士何止一千,何故反应至斯?老师曰,高林当世良将,若天下太平,他不过一金丹,大战一起,他的作用比化神至尊还大。

卫无知黯然良久,又问道:“秘境内怎么回事,你是出了秘境才渡的天劫?”

此话一出,上官扬等三人都有些惊讶地看向阳天,两年不到修到凝气顶峰就已堪称天才了,这还能勉强接受,有足够的灵石丹药并不是太难。但想筑基却要领悟一丝道则,虽然在他们看来很浅显的道则就能引动第一次天劫,可天道法则又岂是好领悟的?天下凝气修士至少有九成止步于这一关口。

此子有大机缘!三人心中同时冒出这股念头。

“是。”阳天口中应着,心下却激起惊涛骇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渡过天劫的?小乐说的?可他更相信宗主是自己看出来的,来到济明观从没运转半丝法力,卫无知到底什么修为,真像许多人说的只是元婴吗?

心头虽是狂震,脸上却是一付眼观鼻,鼻观口的老实模样,将在二层发生之事说了一遍,当然,其中未免有含糊之处,关于地晶幽火和秘境三层更是一星半点都没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懂的比大多数人都深刻。

故事很简短,阳天口齿也算伶俐,不过是三言两语便说个详细,然后又道:“事情就是这样,宗主还有垂询,弟子自当言无不尽。”

话虽恭谨,告退之意也表露无遗。

换个普通弟子,能见宗主一面都是天大的光荣,谁不乐意多呆一会?不说赏赐什么的,留下个深刻的印象,指点一两句便受用不尽。也只有他这样浑身都是秘密的人,却巴不得早点离开。

卫无知已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说道:“去吧。以后要是有机会再遇到瑾儿,就跟他说,把那晚的话忘了,我这个当老师的只希望他平安康健,时机成熟就会接他回来。”

阳天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去。

出了济明观,浑身顿时轻松起来,卫无知的眼神说不锐利,甚至还十分平和,但就是这双眼睛却令他忌惮不已,似乎呆久了,自己今天穿什么底裤都要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