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卡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之前的那个男孩。
原本匍匐在他脚前的龙影消失了,她还记得在闭目之前,那个男孩发出了巨龙咆哮般的呐喊,直面来自大门后的黑暗。
现在那犹如皇帝般骄傲的家伙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个趴在地上不断喘息的败犬。
“喂喂,艾蕾卡,你醒了?”男孩的眼中不复之前的清澈,他向艾蕾卡伸出手去,想要握住那娇弱的躯壳。
“你怎么了?”艾蕾卡没有反应过来,她学过急救课,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可以用来绑住伤口的物件。
男孩受伤了,殷红色的血液从小臂处流出,浸透了他的袖子。他背靠在灰色的大门前,那是家族的藏宝室。上面还有一个骷髅头,下面放着白象牙做的长刀。
天知道男孩怎么把她从布满骸骨的地下密室里带出来的,还到达了藏宝室面前。
“见鬼,想我连安戈洛深处的泰坦遗址都去过,今天居然在古神的幻影上摔了跟头。”男孩咬了咬牙,因为艾蕾卡找不到可以用来包扎的东西,直接扯下了自己的薄腰带给他包扎,伤口被做工劣质的黑绸带碰到,感觉像是直接把手放在滚刀上走了一通。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艾蕾卡忍不住问,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安戈洛的泰坦遗址’,她只在乎眼前发生了什么。
“被蚊子咬了一口。”男孩别过头去,不想在女孩面前露出这么难堪的样子。
“有那么大的蚊子吗?”艾蕾卡直接反问,她找不到清水,只能用口水在伤口上简单地消毒。其实她的步骤本来就错了,人类唾液里所具备的‘溶菌酶’远远达不到消毒的标准,要是伤口严重的话还容易反弹。眼下看着那个伤口她也慌了,只能执行这样的下策。
忽然眼前出现了带着黑甲的侍从。艾蕾卡认出来了,那是肯威家族负责巡夜的士兵!
“谁在那里!”士兵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后面的士兵拿出卡片召唤了一把长弓。
两人一组的配置让艾蕾卡觉得自己是跳不掉了,那笔直的箭头已经从弓上撒发着主人的杀意。
猎人法术,强风射击!
艾蕾卡忍不住闭上眼睛,她下意识地向下趴去,这时男孩用手指抵住了艾蕾卡的额间。
“安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我们曾经一起走过死阴的幽谷,你在阿克蒙德的脚步前都未曾屈服,还惧怕那些弱者吗?”男孩轻声说,他的语句铿锵有力,那古老的君主再次苏醒了。微小的数字刻印在他眼中呈现,他的瞳孔中流出金色的光芒,比之前那火焰还要明亮!
两名士兵的眼里流露出恐惧,爆炸射击的箭头在虚空中停住了。
碧绿色的光膜横在那个小男孩面前,一道无形又可见的墙壁成为了他忠心的侍从。
情急之下,弓手射出了第二支箭矢。猎人法术,爆炸射击!燃烧的火焰将漆黑又狭窄的古道里映衬得犹如白昼。
近战的守卫也大喊着冲了上去,他是一名战士,炽炎战斧砍在光膜上的时候就好像被吸附了一般。
守卫顿时萌生了退意。这种力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能够让自身产生免疫状态的东西是不少,可绝对不想是眼前这个大男孩所能够使用的。当下之急,应该是汇报情况。
一开始他们就估算错了情况,那个男孩根本就是披着幼年皮囊的怪兽!那瘦弱的身躯里,强藏着至高宏伟的灵魂!
“说真的,你们的忠诚将会被历史铭记。而后,在泰坦面前,化为尘埃!”
咆哮的骷髅从男孩手中冒出,近战的守卫率先倒地。邪能在他身上不断地流转,他的生命力也随着骷髅的咆哮化为尘埃。
仅仅几秒钟,需要用几十年来归尘与土的工作就被少年代替了。生命力被强制抽走,在高阶术士手上的法术出现在一个稚童的身上,如何不让人家惊讶?
“高阶术士法术,灵魂虹吸?”弓手后撤了一小步,他以飞快地速度逃离这个单方面屠杀的战场。
凭借自己一个五星猎人又可以做什么呢?
男孩的嘴里咀嚼着金属质的声音,他对着远去的弓手发出了冷笑,骷髅似乎也得到了命令,准备迎接自己下一个猎物。
在这里,他才是最可怕的猎手。如果他愿意,整座高塔都是他的狩猎场!就像他曾经在安戈洛屠杀那些蛮荒氏族一样!
“等一下,停手吧。”艾蕾卡突然握住了男孩向下探身的手指说。
“为什么停手?”男孩萌闪着自己的瞳孔,看着这个眼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地女孩,男孩心里的暴怒也退去了。
“他们要杀你,而我在救你。你要我做不流血的举动感化他们?对不起,我做不到!反正在未来他们也会被鹿盔杀死,既然注定了死亡的结局,那还不如我来动手。”
艾蕾卡没有回答,她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孩。虚无的数字刻印在她空洞的眼里浮现,忽明,忽暗。
“切,古神的刻印。”男孩摊开手心,致命的骷髅头在即将接触到那个守卫的时候消散于空气中,只差一步,它就可以扑到那个人的身上。可惜了。
“好吧,我承认动了恻隐之心,这在过去本来就不可能的,我为了正义的执念连侍女都可以杀,更何况你呢?”男孩摸了摸自己杂乱的头发说,“既然如此,给你一个机会吧。”
“机会?”艾蕾卡揉了揉眼睛,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身躯里冒出来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不过你要记清楚了。”男孩眼中散发出不可忤逆的盛烈光芒。
“这不是仁慈,只是因为你请求我,所以他们才没有死去。”男孩摸着艾蕾卡鎏金的发丝说。
越来越多的咳嗽声回荡在空荡的走道里,刚才逃跑的守卫速度也很快,他敲响了警钟。
“十年后,会有了不得的大事情发生。到那个时候,你也十五岁了。以你的资质应该会在家族里占据一席之地吧?”男孩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发丝,好像要把那一缕芳香记在脑里。
“记住了,肯威家族的城堡下面有上万颗龙蛋,千万不可以去挖掘。”
“龙蛋?”艾蕾卡知道那种生命,正好在七天前的书里看过。那是龙族最原始的胚胎,很坚硬,是幼生龙类最后的屏障。
可是那种东西为什么又会掩埋在城堡下?
“别想太多,反正你记得就是了。当你们挖掘的日子,必定要死。血会流干,火焰之地的使者将烧毁一切。如果有人要提议挖掘城堡的地下,记得,阻止那些笨蛋。龙族的遗产,可不是他们可以触摸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就是历史洪流里的鱼虾,只会被更大的鱼吃掉。”
男孩又不说话了。他背靠着门站立,“不过我不看好你会记得,因为诺贝尔之城的覆灭早已经注定。那是被刻录在时间里的‘历史’,去挽救也没有用,该出现的还是会出现。”
“你在说什么?”艾蕾卡听糊涂了。
“没什么,就当是一个笨蛋自言自语好了。”男孩轻叩门扉,原本需要用钥匙开启的宝藏室大门发出了呀呀的声响。
“说实话,no.11确实不错,他可以开启除了古神之门外所有的门。可惜了,它是阿克蒙德的追随者。”男孩收起了卡片,未给艾蕾卡解惑,便跨越了那象征财富的大门。
宝库里的东西很多,男孩蛮横地踢开了横列在地上的陷阱和雕塑,就仿佛看到了污染眼球的物件。真金白银在他眼里都是糟粕,所有的贵重金属都不值一提。
雕塑也是,摆放在墙壁上的肯威家族历代先祖的油画也是。在男孩面前,都不值一提。
艾蕾卡发誓,长这么大就没有看过那么多的宝物。她直愣愣地看着其中一幅画像。
那是一个扬帆起航的海盗,他的腰上挂着双管猎枪。黑色的骷髅旗帜链接着火红色的天空,夕阳垂下,血与水混在一起。
“切,我挖空了整个地下室来放置画像,还用龙族的血液保证他们不会腐朽。”男孩对艾蕾卡嗤之以鼻,“这等劣质手法所制作出来的画像不过是片刻的,最多几十年,油画就会氧化。”
“恩,恩。”艾蕾卡不会说好厉害好厉害,她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和画引起了共鸣。
“找到了!”男孩的声音从拐角传来。
只见他手上抱着一个纹有骷髅头的木箱,正乐呵着。
“那是什么?”
“宝贝,肯定会有人过来将它拿走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将来。”男孩屡起袖子,这个时候艾蕾卡才看到他的手上装有很紧密的器械,所藏的刀锋似乎比家族里那些守卫佩戴的还要锋利。
“左边,还是右边呢?一个是泰坦使者送的,一个是麦格尼打造的,都有很高的价值。”男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解下了右手上的袖剑放入盒子中。
“再见了,麦格尼的藏品。接下来……”男孩的双手突兀地按上了艾蕾卡的头部,“睡吧。”
他的手上是金色的卡片,带有47数字刻印的龙族正在向女孩咆哮。
艾蕾卡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恶魔,正在向擎天的巨树上攀爬。周围是富饶的泉水,有一个德鲁伊吹响了救世的号角。
“我计数一万年,终于又见面了。今天的见面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生命的意义,就是轮回。艾蕾卡。”男孩轻声说。
最后闭眼前印在脑海里的,是一对凶恶的眸。
承接第四卷,《拉文霍德庄园的袖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