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所有人都奋力地抵抗着自己源于内心的疲倦,想一睹那最强国的风采,但却无奈于远方的薄雾配上那一棵棵高耸入云的苍松,没过多久,众人心中刚燃起的激情就被这略显“残酷”的事实给强压了下去,双眼皮还在打架的众人,渐渐地,又一次地睡了下去。霎那,那如惊雷般的鼾声,此起彼伏着,也响彻了这片还处于苏醒阶段的森林。
“天脊,”晗忞鸿掀开那遮住因已临正午而令人酷热难耐的阳光的丝绸帘,眉宇之间忽然响起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担忧,瞳孔微微放大,随后瞥了一眼煜,黯然道,“我们可没有能自由出入天脊城的权利呢。”
“我们没有,但他有。”煜一句意在言外的话语于瞬间打醒了晗忞鸿,两人相视一笑,却苦于正倒头大睡的众人,不能发出那爽朗的笑声,使得他们无形之间,加添了几分尴尬的气韵。
掌舵的驭手——煜,轻轻拉住马鞭,示意那两匹已经略显疲态的马,可以停下休息会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本奔驰着的马儿先是缓下步伐,随后索性停下,在煜为它们解下辔头的一刻,它们自顾自地跑向了最近的草地与小溪,享受着片刻的安宁。这也为煜口中的那位好友提供了些许时间,减少了发生当众人到了天脊时,他却未至的窘境几率。
晗忞鸿尽力降低自己所发出的噪音,缓缓从马车上落下,而煜则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两瓶用羊皮制成的水壶,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递了一个皱巴巴的羊皮壶给晗忞鸿。“看你笑得那样,怎么?这里面又是酒么?”晗忞鸿接过那羊皮壶,上下晃了晃,轻声叹了口无奈的气,眼前人还是半点都没有转变,那顽皮的样子与其年轻时始终如一。
“就是酒,怎么?你不喝啊?”煜轻咳两声,把那堵在壶口的软木塞子拔出,二话不说便朝着嘴里灌了一大口,浓郁的酒香,加上森林之中,万花独有的芳香,轻飘在两人之间。
“喝,怎么不能喝,反正不是我吃亏。”晗忞鸿咽了口略显尴尬的唾沫,他永远不知道煜到底在这酒里又新加了些什么烈料,或是奇怪的作料,虽然其酿酒技艺是世间超乎奇迹的存在,更可以说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所有人但凡尝试过其酿的酒,都基本上对它赞不绝口,不过,需要确定那酿的酒不是实验品。
忐忑地拉开那软木塞子,轻咬嘴唇,内心的抗衡还在对立,但见煜的眉宇之间已有不满的神色,晗忞鸿咬咬牙,一股脑灌了几乎是一半分量的酒进自己的嘴,刹那,刺激的感觉遍布那本就敏感的舌头,一股道不出,说不明的感觉弥漫在全身,像是寒风刺骨,又像是烈火焚身,晗忞鸿捂着嘴,瞪了煜一眼,而后者则是无辜地耸耸肩,略带笑意地淡然道,“喂,你一口喝了一半,不想活了?”
“你又不说!”晗忞鸿几乎是呜咽着说出的一句迷迷糊糊的话语,以至于煜过了半晌,才听清其所说的话语,他大笑两声,从口袋之中拿了颗暗黑色的圆球,丢给了晗忞鸿。“吃了吧,能帮你适应那刺激的烈酒。”
“得亏你还随身带着这玩意。”晗忞鸿举起右手,颤巍巍地接住了那颗逆风飞来的小圆球,一口咽了下去。虽于内心怒斥着煜不安好心,但也不能说些什么。
“欸,我说,”煜踏着缓慢且放松的步伐来到晗忞鸿的身旁,沿着一棵参天大树的粗糙树干缓缓坐下,期间还不时地品了品手中的烈酒,随后,趁着酒兴,顺势问了两句关于晗忞鸿的家常,“当时,你们觐见金姚婷之后,你去哪了?干嘛就直接丢下唐念和若歆不管了?”
“也罢,趁着他们还没醒,就跟你说说吧。”晗忞鸿嘴中的刺激味才刚有褪去的意思,但心扉间涌起的真正扎心的疼痛感,彻底唤醒了晗忞鸿的泪意,他端起羊皮壶,抿了一大口烈酒,没多做踌躇便咽了下去,虽仍有刺激感,但心中的悲痛彻底掩盖了其锋芒。“那时,我从来没有想过,姚婷竟然会成为戮之谷的帝君,这可是她一直不屑的职位,但她居然继承了,这我真得没有想过。”
“也是啊,”煜本笑逐颜开的面容,于那刻也沉重了下来,左手拭去残留于嘴边的酒滴,此前的一幕幕也随之涌入脑海之中,“我记得,当年,她跟我们说,自己虽是金家的人,但绝对不会奴役他人,更不会继承戮之谷的王位,眼下看来,事实可真是与她的话背道而驰了。”
“她有自己的苦衷,况且,她成为帝君一事,也有我的错夹杂于其中。”晗忞鸿终于压抑不住内心已经濒临崩溃的神情,双眼泛出了晶莹泪光,而他也不想掩饰,任由那泪珠滚滚而下,落在草坪之中,滋润着大地。
“怎么?我离开后,你们出了什么事么?”煜的神情之中涌现出许久未见的不解,见两者手中的酒壶均已见底,加上天色还早,于是乎,他右手轻挥,于虚空之中唤出一小缸米酒,为两者斟满了酒壶。
“你离开后,发生了可多的事呢。”晗忞鸿强行从悲伤之中挤出一丝苦笑,接过身旁递来的酒壶,一口便使其见底,右手轻轻舀起一勺,又重新斟满了酒壶,像是一切未曾发生一般。“那时,姚婷的父母在你离开后,接踵而来,他们几乎就是以强硬的手段,要求她跟他们回去,不过,那时我年少气盛,根本没考虑来者何人,又或是什么身份,以朋友的身份,坚决地回绝了两人看似无理的请求。”
“一切看来还很好啊。”煜品了品壶中的米酒,不禁皱了皱眉,那股芳香比起先前的来说,显然是逊色不少,左手轻挥,米酒缸中的清酒于一瞬间转换成为那先前的良酒,飘着那股熟悉且令人沉醉的芳香。晗忞鸿见其已然调换了酒,自己也并不想掩饰什么,又一次舀了一壶,且于须臾间,喝完了那烈酒,顷刻间,他的双颊泛起了红晕。
“就是之后,才不好的。”借着酒兴,或许能使晗忞鸿的内心好受些,“就在我拒绝他们的一瞬间,一群金家黑衣人冲了出来,其中,正有着那一位神。”
“你是说?”煜皱了皱眉,神情于刹那变得略微震惊,他没想过为了一位小姑娘,就连裘笙影都屈膝来要人了,那时候虽然他还未成神,但单论任何技能或是剑术来说,晗忞鸿没有一点会是他的对手。
“没错,就是裘笙影。”晗忞鸿笑了笑,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无奈,他的微笑就那么挂在嘴边,竟还有点渗人。“一瞬间,就基本是一瞬间的事,裘笙影便直接控制了我的精神,操控我的身子飞奔出去,也许就是那一刻,姚婷她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看来,裘笙影下了盘大棋呢。”煜轻嘬一小口酒壶中的烈酒,摇摇头,为裘笙影的奸诈叹了口气愤,却又无奈的吐息,“他大可直接杀了你,但如果是这样,姚婷就一定不会屈服;但如果他用精神控制这一方式来操控你逃跑,姚婷并不会察觉你身上的精神力异常,她就会草率地认为,是你害怕,背叛了你的好友,狼狈逃走,只为留自己一命,把你塑造成懦夫的形象。裘笙影啊,裘笙影,你这人越老,越奸。”
“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晗忞鸿轻盖上那羊皮壶,随后递给了煜,自己则长舒一口气,冷冷叹道,“走吧,时间不早了。”
“好吧。”煜耸耸肩,轻吹一声悠扬嘹亮的口哨,顷刻间,本享受着舒适阳光的两匹壮马,带着极不情愿的神情回到了两人身旁,“别这样嘛,开心点,我们马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