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他们醒来后,已是天皇的过世许久的日子。此番日子以来,岳氏官邸的门可是被不少人敲过,而敲门者无非两种,一是请求岳劫这块大牌坊出来主持大局,作为天皇的心腹,不少还未割地自立的大臣与武将对于他的名望来说,还是肯定的;二是那些厚颜无耻,已然占据了天脊些许土地的大臣派来的使者,诱惑其跟上时代的步伐,不为天皇做牛做马,而立自己为王。前者均未能见上岳劫一面,而后者则每每竖着进,躺着出。
经历上次一劫,现今岳劫历经凡间劫难的日子已然接近尾声,凤凰这类神族,是人间幸福的象征,每每一任凤凰族人于凡间历劫,飞升真正的神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那每七万年,带着凡人对彼此之间的怨恨与愤怒,投身火海,欲火焚身,灰飞烟灭的死劫。虽能涅槃重生的凤凰,但此番七万年劫,迄今为止未有一人能解。
岳劫此番正思索着这些苦差事,怎还有心思去帮助他们主持大局呢?况且,未有多少时日,他便要从人间彻底蒸发,回到那凡人所向往的神界,就算此番露面主持的大局尚能稳定,那在自己消失之后呢?于人世历劫间的湮灭,必将连渣都不剩在这凡间之中,杳无音讯。
“外面都乱套了,你还有心思找我们来喝茶啊?”晗忞泓和煜一早开门,便见岳劫亲自俯身来到门外,邀请二人来到一块远离喧嚣尘世的一片世外之地,一同品茶,一同品那最后一次的散伙宴。“不过,你知道我的。”煜坐在檀木凳上,盘起双脚,把茶倒在了一旁杂草丛生的草地之中,自己则重新斟上了那散着酒香的米酒。“我喜欢喝酒多点。”
“有什么事么,见你心事重重的,连执权的最大机会都不去?”晗忞泓捧起放在一旁,正泛着腾腾热气的清茶,一饮而尽,透过那因热而形成的淡雾,可见岳劫眉宇之间的些许难言之隐。“不会是要回去了吧?”
“瞒不过你们。”岳劫尴尬地笑出了声,提起那茶壶,为其重新斟上了那一壶尚漂着绿茶叶的清茶,但眉宇间还是未舒展开来,对于自己即将离去,离开这两位挚友,还是感到了万分的不舍,他可以舍弃一切江山,唯一不想丢走的,就是自己的知己好友。“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当时转生的时候,失去记忆这一劫,还是你们帮我找回来的。”
“得了,几千年前的事,还提起来干什么呢。”煜笑笑,但心中也无疑还是对岳劫有着道不明的感情。“不过,你们神族下来历劫,也必须得回去,早就预在心了,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多年才回去,还有点惊讶呢。”语毕,陶瓷杯之中的酒水也已然见底,微微轻挥左手,那天降的甘露又重新填满了瓷杯。
“你毕竟是天神一族的人,也得离开的,”晗忞泓的面容之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虽然内心的起伏早已较平时相比,加大了几分,但人生之中,分分合合已是必然,伤心只是附加品,何苦让自己难堪呢。“别因为人间,而耽搁了你的前程。”
“所以,明天我走之后,希望你们也能尽快离开天脊这个是非之地,毕竟,现如今局势动荡不定,指不定哪天就会战火连天了。”岳劫捧起茶杯,双手抱拳,为自己称兄道弟的朋友们深深行了一个早就该行的礼,随后一干而尽,没有洒下一滴茶水,“对了,我会把九尾狐带回去,看他们有没有法子为她们找个安身之所。”
“找到了也没用啊,九尾狐三个人都是女的,怎么复兴种族呢。”煜一如既往地喜欢破坏已经意浓的氛围,虽然是个玩笑话,却也不得不使得剩余的两人陷入沉思,这毕竟是个事实。这世界的铁则,后裔都是跟着自己父君的种族,尚未有一例是破例跟着母亲一同种族的,这也为复兴九尾狐族雪上加霜。
“算了,别提这些了,明天都要走了,多聊聊吧。”三人谈心之际,门外又来了一位先前已然见过面的不速之客,直接卸下了那堵昂贵的黑松木门,搜寻着什么。
“歆儿!出来,回万森了!”若玺许久未回荡在耳畔的声音如此突然之间响起,加上此刻岳氏官邸里仅有唐念与若歆两人在场,其他人都去到了离此处尚远的野外磨练着自己的技艺,因此这悠扬的声音无疑是一剂够分量的提神醒脑针,活脱脱地打在两人心扉之间。
“哥哥。。。”若歆自远方便看见了已经一只脚踏入门槛的若玺,许久未见,若玺没有多大变化,仅是下巴已然长出了银白色的美髯,且没有半点糟蹋的感觉,反而是加添了些许冷峻的气质。对于若歆一旁仍站着那挂着一只废了的手的跟屁虫,长舒一口气,已经没有任何气力去劝说若歆了。
若歆赶忙嘟起嘴,绯红的双颊配上精致的五官,活脱脱一个娇滴滴的猫儿,整个扑进了若玺的怀里,撒娇着,不愿离开,而她怀中正长眠着的小青蛇,察觉到了那来自万森的气息,徐徐睁开青色的双眸,从若歆的怀中钻了出来,看着若玺,有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
“哥哥,人家不愿意走啦!”若歆深谙撒娇对于若玺是没有半点效果的,于是乎,用那属于自己特殊的奶音,在若玺的怀里翻腾着,不过,那似棵木头杵在那的若玺,对于怀中之人的撒娇是完全无感的,他只是轻轻拍了拍若歆的背,在耳边鼓囊几句关于其父母的事,若歆便愣住了。
“小子,你很不错了,能扛得住那剧毒,这里是部分解药,拿去吃吧,能暂时使得你的右手能动弹,不过要完全恢复,你还不具备那个资格。”若玺从口袋之中甩给了唐念一瓷瓶,瓶口被某种特殊的香木塞着,却也难掩瓶内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蔓延。“不过,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自求多福吧。”
“哥,走之前,能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吗?”若歆不知听到了什么消息,双眸泛着水雾,此举彻底感化了有着离去意思的若玺,其微微颔首,随即捧起那地上的小青蛇,走出了大门,侧过脸,叹了句,“快点,父母亲他们还在等你。”
“唐念,去找那一夜的珏尧凌,他对你一定会有帮助。”语毕,若歆就在唐念的目送之下缓缓离去,这句话也久久地回响在他的脑海之中,透过若歆泛红的眼白,他可以体谅若歆离去,但对于珏尧凌,自己唯一的记忆则是那一滩又一滩的血迹,厌恶,也不愿再见。
“珏尧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