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当那枚定时炸弹仰仗着直捣黄龙的凌冽入体之际,身为主神格的他尚未与唐念同体炼化,故没有采取第一时间的防范措施。后来,尽管通过寥寥的接触,甚至本体合一,那入臂的黝黑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无处寻踪。
三者唯一的关联,不过是那一抹记忆中被某人刻意轰击直至粉碎的模糊,直到如今,在魄魔剑的名讳宛若醍醐灌顶般入耳之际,才拂去了那一层朦胧的浓雾,让那稀碎的镜面勉强归融在一起,共建出一剑一人的模样。
片刻的宁乡不代表着息事宁人的淡然,反之,冷冽的光晕将他的思绪不由分说地送飞到当年的圣战之中,在那一刻,那一人一剑所掀起的惊涛骇浪,到现如今,还是一场梦魇般的存在,挥之不去,斩之不绝,深埋在每一个人的心底镜湖之中。
“原来如此...”直到这一刻,他自觉看透的宿命,才刚刚揭开真正的序幕罢了。深锁着的眉宇之间,以自我化作的笔刃,添上了几分塌陷。
“公子,”一声长叹止住了他的思绪翻涌,微微昂首轻眺,珏尧凌那古板的面容便旋即映入眼帘,各怀心思的眸光碰撞在空中的那一刹那,荡起了不期然的尴尬停顿。
“我该走了。”身为始者,当为终者。珏尧凌打破了寂静的寒冰,嘴角很是不情愿地挤出一丝上扬的弧度,像是在困境中自我安慰的苦涩。“待时机成熟,你我会有再见之日,或许,到那时候,我可能找到解法了,谁知道呢?”
“倘若如此,便是极好。”珏尧凌的动作从来不会拖沓,告别的客气结束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宛若白雾的水汽弥漫,大有席卷的猛态,近乎于眨眼的瞬间,从凝实到虚幻,期间的过度很长,但又很快。
内心潜藏着的躁动促使着那一双紫眸向前远眺,目送着二人的离开,也锁住了一抹美目盼兮的回望,那宛若电射般的疑惑与空洞,却像一把无形的银匕,狠狠地戳进了坚冰之下的柔软跳动,带起属于情感的幻痛。
他们离开了,没有臆想中阔别重逢的真情流露,或者说,仅有单方面的真挚送给了虚无作礼,而作为还礼,却是这么一道足以震慑天地的消息。
所能颠倒一切的法则,如今正埋藏在沈胤的体内蠢蠢欲动,稍有不慎,那无尽的怒火必让这整个天地带上灰尘的面具,瑟瑟发抖。
异常的双色光罩终是散去了由内而外的白雾,尽管太阳已经踏上归程,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如今的斗法场,依旧人满为患,那宛若劈开天地的一剑搭配上圣洁的双翼,就已补上了这场有些不尽人意的斗法所欠下的票价。
所有人都想亲眼看到其后的故事走向,以至于白雾初散的那一刻,宾客如云的观众席上,竟无一人吭声,充斥着的唯一,是那由万千汇聚成形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散了!散了!散了!所有人已经做好了欢呼,倒吸凉气,甚至昏厥的准备,来者显然不善,而沈胤能否化险为夷,成为他们的焦点...
噤若寒蝉带来的死寂,造就了何其轻微均可闻的景象,也因此,不知何人的一声哀叹与惊呼,顺势响彻了云霄——白雾散了,人也失了,久候于此的期盼,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寂静的场上,一片哗然。
神祇境内,公孙领地,那一片雅致的小森林。
当沈胤决定从呆滞中走出来时,昂首一跨,既踏过了空间,也走过了时间,从硕大的斗法场上一蹴而就,环绕四周的景象便从诸多热情,变为了淡雅的幽绿,在星光映照下,点缀出斯文儒雅的氛围。
“这是?”自己向着内心深处的提问在不经意间地一瞥中得到了答复,偏右处的绿色柔情显然要更加独特,准确来说,本该是绿色为主调的场地,在那儿,却是单纯至极的黄土翻滚,在微风的轻拂下,带起仆仆朦胧。
很显然,这儿曾有过一场规模颇大的战斗,而至于谁是故事中的人物,沈胤嘴角的一抹细微抽动不言而喻般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雷霆之气,不正是玄雷剑的独有么?
“原来到这儿了啊...”故地重游,一道暗红倩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千奇百怪的金属锋锐顺着她那奇幻的手法而逐一抛出,还有那宛若银汉的壮观之景,依旧在他的近期记忆中,占着很大的比重。
能够在心烦意乱之时,寻出注意力的转移点,可是有助于稳定心绪的一大良招。此刻景象所带起的记忆,相比起他脑海中的那抹深沉,显然要易于接受得多,也自然成为了他转移注意的方向。
古人云,否极泰来,而否极的真正概念是什么呢?因人而异的概念很是模糊,以至于让这个“否极泰来”成为了仅是用于安慰的说辞,而现在,没有人会为沈胤送上安慰,因为否,还未达至极点。
宛若涓涓细流的笛声悠扬,延绵回响,成为了沈胤回味当初的伴奏。倘若轻柔无意,至少沈胤还可以将那抹深沉的责任再放上一放,只可惜,掺杂在这悦耳笛音中的,是一道道阴险无比的气焰嚣张,既锋锐,又是明确。
无形的笛音甚至摸不清那道锋锐究竟何时踏来,针对一般音波的听声辩位,行至此处,竟是无从下手,笛声悠扬,一浪接浪,却始终保持在同一个幅度,没有一点点偏差,完美的音拍导致了锋锐寸步未前的假象,也混淆了沈胤自身的判断。
警惕的紫眸将周围一切尽数纳入其中,却是为沈胤送上了一片祥和的景色,毫无异样的四周,却是暗藏着无穷的杀机。猛然间,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毫无征兆地遍布了他的全身,那不祥的念头促使着他向后踏步。
没有过多说明,遵循第六感的他第一时间向后踏出一小步,顷刻,一阵难言的锋锐旋即席卷而来,从他的鼻尖与后脑擦肩掠过,剃去了部分飘扬的银发,也在他的右腮出,留下了一道上弯的血弧。
他的眸光被那一阵锋锐牵引而向后摆动,目睹了那锋锐入林的凶残,如同镰刀割过麦子,势不可挡而又后劲十足,腰斩一棵又一棵的参天大树,最终停留在目光所能视及的尽头。
“哼。”敌暗我明的窘况促使着沈胤打起十二分精神,两道璀璨同时落下,青光在外化作鳞甲之状,将沈胤护在其中,而另外一道电形的蓝光,则是稳稳落在沈胤左手掌心之处,顺着他的悍然一握,幻化出利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