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眺的目光朝着南方飘扬而去,穿过时空,掠过微风,降临在那一声与之记忆中万分契合的雷鸣震彻。耀眼的蓝光以无可匹敌的凶猛冲洗着整个天地,将掠过的一切吞噬无踪,其凶残威能近乎闻所未闻,也唬住了那一道黑袍。
手中的玉笛在千钧一发中唤醒了护主的无畏,犹见脆弱无比的笛身泛起温润如玉般的荧光,单以米粒光华,却当仁不让地舍生为主,硬憾那一道如狼似虎的湛蓝光芒。
奈何双方之间的鸿沟不是单凭有死无生的勇气所能弥补的,自玉笛与之相触的那一瞬间,撕裂的清脆便已然无可避免地回旋而起,渗入那呆滞黑袍的耳畔。
生死攸关的危机强行将那一缕涣散的神识拨回一体,恢复对身体掌控的那一瞬间,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篇章则是那一抹羊入虎口的勇猛,一滴晶莹不期然地在面具下的娇艳上留下痕迹,望着那逐渐支离破碎的玉笛,一阵难以言表的情绪波动旋即在她的体内肆虐着。
犹见蓝光从远眺变为近观,黑袍猛地咬牙,左手悍然探入虚空,拉扯出一道以暗红作为主色调的长棍,较细一端置于后方,倾斜向天,一道内弯的弧度被其握在手中,仿佛还没到头的模样。
顷之,一声震耳欲聋的似雷鸣响彻这片天地,虽然很快便被那来者不拒的蓝光吞了个干净,可那一瞬间的爆破之音,却还是来得出人意料,以至于那身黑袍,都情不自禁地晃了晃身。
伴随着那一声雷鸣,一团黝黑而不起眼的硬物却是摆脱了蓝光的吞噬,逆着蓝光扬长而去,消逝在天际之中。
黑袍的动作却并没有因为这团硬物的远去而有所停顿,反之,她那愈加行云流水的行径却是在蓝光萦绕下,朦胧出迷幻的情调。右手在左手收回长棍的同时虚空一招,顿时,那尚在咬牙硬撑的玉笛竟是突然化作流光,带着诧异远遁而出。
再没有那玉笛的负隅顽抗,蓝光再度绽放出炫光,咄咄逼人的气势付诸于行,宛若锋锐的利刃长驱直入,逼迫着那身陷绝境的黑袍。
剑气使然,一道凌冽在那苍白的笑靥面具上划开了口子,使得一张桃红的樱唇得以展露出诡秘的微笑,下一刻,空空如也的左手屈指一弹,奏出淡淡的清脆,在那一刻,那潇洒的黑袍宛若被撕裂般化作粉碎,随后淡入这方无色天地之中,消失在席卷而来的蓝光之中......
高飞而出的硬物此刻已经抵达它的极限,正以微弧急速下坠,俄顷,另外一团黝黑的身影倏忽点缀在硬物的一旁,相对而言,那在蓝天白云里难得显眼的硬物,又一次失去了闪耀的机会。而两者唯一相同的,不过是双方对自主的不能控罢了。
当她们狼狈坠地时,所掀起的地尘宛若一支强心剂般打入那刚刚恢复自我意识的黑袍体内,尽管她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意思,但其感官犹在,加上全身各处泛起的丝丝酥麻,以及布匹被外力拉开的嘶嘶声,无不是她从那近乎于死局的蓝光中侥幸逃脱的征兆。
当那不可控的滑行停止之时,她将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忙舒展开,惊人的腰肢力量带起细长的双脚,施出一记标准至极的鲤鱼打挺,将自己从近距离亲吻土地的窘境带了出来。
一双芊芊玉手迅速地拍开了黑袍上的污渍,顺带泛起的乌光亦是将那在贴地的滑行中被树枝划开的几道小口子缝合起来,在不知何处的场景中避开了春光乍现的窘迫......
远方经久不衰的蓝光总算破碎了。
再没有了六芒星阵支持后,那漫天寒霜的结界也自然而然地分崩离析,瓦解在这片荒芜之上。万千扭曲的景物从那蓝色光晕之中缓缓吐出,将周遭的一切恢复如初,就连以往的荒地,也在眨眼间变得绿意盎然,本该百十年才能恢复的森林,此刻却是犹胜往昔。
每一棵从蓝光中映射出的大树,其每片叶子之上,都或多或少地点缀了一些湛蓝色的光星,令这本是籍籍无名的小森林,多了几分仙气。
白袍是最后显现在这片土地之上的,冷峻面庞之上却是缀着体弱多病的苍白,一双摄人心魄的紫眸到如今,却是变得黯淡无光,仿似虚脱一般的颓丧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此刻的他,就如同残烛一般,随时刮来的一阵微风,都有可能将其彻底熄灭。
但与生俱来的傲气没有让他向现实妥协,尽管无比虚弱,可他还是强咬牙关,步步向着森林深处走去。或是十步后,他模糊的双眼前走进了一条略显熟悉的鹅卵石路,也跑进了数道快马加鞭的紫袍身影。
紫袍,在神祇国境之内,有且仅有一家才有此特权所穿着——象征着王室的公孙家族。而当作为家族领地的森林爆发出撼天动地的能量波动之时,公孙族人必然有所感应,也一定有所行动。
尽管这时的紫袍出动在那撼天的蓝光消失后显得有些冗余,但不得不提的一点是,这次已经是第六批了。前五批所带回公孙的消息在雷同之余,还有一抹骇人听闻的色彩夹杂其中。
本是方圆五里的森林,在他们的口诉之中,竟是硬生生地少了四分之三。也就是说,本该是延绵两千多米的森林,在蓝光之后,竟是活脱脱消失了大半。
这一道惊诧了公孙破的消息无疑是平地惊雷,以至于到这一批出动的紫袍时,为首的正是这位公孙氏族的族长,其本身修为高深,对于某些存于古籍的神技也是略有耳闻,或许可以从中读到什么猫腻。
只是,还没飘完鹅卵石路,那气息尚稳的蓝光竟是突然以惊人的速度衰弱着,在其没来得及加速之时,便已然不知所踪,这对公孙破而言,那叫一个郁闷了得。
而这时,那一道虚弱的白袍,则仿佛应运而生般,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沈公子?”公孙破的目力很好,哪怕是相隔百米有余的沈胤,他也能看清楚其脸颊上的病态苍白,加上他本身如洪钟般的嗓音,很轻易地便攫起了沈胤的注意。熟人相见,公孙破的步调也是自然加快了几分。
“公孙家...噗!”看着那已经近在咫尺的高大紫袍身影,沈胤下意识地欲要行礼,只是在刚一开口,喉间难以忍耐的甜润致使其喷出了如同薄雾的红丝,也落下了其眼前黝黑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