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九霄白痴塔
作者:风萧条      更新:2020-04-01 03:32      字数:2226

唐念轻轻攥着那轻巧的无七剑,如往常操作玄雷一般,心念一动,无七锋锐顿收,在顷刻间的支离破碎中融成一团微光,飘入他的额间。

“是,师傅。”拨开遮住右眼的品月发丝,他微微颔首,散开的眸光四处搜罗,寻觅着一道理应熟悉无比的身影,然而,空荡的广场却是他眼眸中唯一的倒影。

“他走了。”唐念的小心思自然是逃不开珏尧凌的注意,在参悟透其眼眸中的忧虑之后,答复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以后,你们就不用再共享身体了。”

“可是公孙韵颖她...”唐念磨磨牙,面露难色与担忧,早在他们尚为一体时,那阵绝望同样也侵染了唐念,正因如此,他才会对刚分开的沈胤心感忧愁。

“我不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算不算为时太早,”珏尧凌淡吸一口气,平平淡淡的眼眸中点缀着轻松的神光,“但是,既然上苍选定了你们加以重任,这些灾变,自然就是命数中的一部分了,不可避,不可解。”

“所以算师傅给你忠告吧,别去想什么未雨绸缪的事了,调整心态,如何面对这些既定的命数才是正道。龙族太子已经经历过了,接下来的,应该就是你了。”

“是嘛...”唐念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去,本是炯炯有神的双眸如今黯淡无光,显然是心底有些事在转悠。直到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搭上肩头,这才使他从远遁的思绪中抽回神来。

“别想那么多啦,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去烦吧。”刚一抬头,迎上来的就是珏尧凌那发自肺腑的微笑,不知为何,从中,唐念仿佛读到了一缕狡黠的味道。“看看谁来了。”

说着,他弹出一根手指,斜向直指云霄,顺着指尖朝外望去,只见那浓郁烟海之中,一道来回晃悠的倩影正时隐时现地畅游在蓬松里,翱翔之际,也逐渐拉近着她与唐念的距离。

“若歆...”仅是一瞥,他就已经认出了那羽翼大开的圣洁模样,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儿,那是自己最珍贵的命数...

借助着羽翼的飘逸,若歆在云海之中自由地若隐若现,疾驰的优雅下,她很快便来到了唐念的斜上方,羽翼收而微摆,轻松将其身子扶正于虚空。傲立空中的她,背后是一缕骄阳,映照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仙客来到了凡间一样神圣。

两人隔空对望,鸟瞰与仰望之间,流露的既有相同,又有相异。寂静的四目相对,勾起的是若歆脑海中不解的思维跃动,一幕幕破碎的影子在脑海中起了又灭,最终不可避免地构成了头痛欲裂。

但好在这一次,她不再需要自己一个承担了。一双略显僵硬,却又轻柔无比的手默默地抚上了她的螓首,在冰冰凉凉中送着呵护,平定着她颅内翻滚的同时,也逐渐驱开了疼痛。

注视着她的眉宇从痛苦万分重新舒展开,唐念心里头的悸动也是弱下三分,这一变数未久,又被新起的一轮热血澎湃取而代之。在唐念的灼灼双眸中,他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那行尸走肉的影子,听到了那一声几近绝望的嘶吼...

“我要这天下,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心念的誓言凝出烈刃,极其迅猛地斩在那满是悲剧色彩的画面之上,震慑出铿锵的同时,也将那抹景象碎成满天光星,飞溅在他不知何时泛起银白的眼瞳之中。

“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做。”珏尧凌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的领头位置,他粗袖一挥,划出的光环不由分说地便将两人收纳其中,而后氤氲溅起,带着三人冥飞鸿鸿。

烟云腾挪,朝上翻滚,勾起一阵阵气旋之际,也在其中藏匿着一道若隐若现的紫色光芒,将人间与那凡人所向往的九霄彻底隔离开来。

距离鬼面灵蛇拖着龙族太子沈胤(念)重登九霄殿堂,震起殿内群臣激奋,已经过了三天。三天里,沈胤重返九霄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传遍了整个九霄龙族所属的各个角落。

消息的快速流通,换来的就是每日其府邸门外的水泄不通,有很多人都想要拜访沈胤,有的是出于对这样一位风云人物的仰慕,有的是对于下界的好奇,但更多的,只是想知道一件事:公孙韵颖。

唤灵石定龙族人生死的同时,也分高低贵贱:一般龙族人的死亡并不会怎么样,只是被其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罢了,但如果是某些尤为重要的人物呢?

当初公孙韵颖的名字消失,伴随而来的就是接连十八天的狂风暴雨,就像是唤灵石自主地哭泣,为初代真龙子嗣的绝迹而哭泣。

但对于公孙韵颖的突然死亡,其原因,整个九霄龙族没一个人能答得上来。所以,他们才会寄希望于沈胤一人,希冀着他能为这一悬案的调查送来强而有力的线索。

奈何他们三日的苦等,尽数作废,这三天以来沈胤根本就没从其府邸出来过,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找也找不到。毕竟没有人会想过,一座偏僻的高塔居然会迎来身份格外尊贵的龙族太子。

九霄龙族领域,一路向北,行经一片芬芳的桃花源,里头落英缤纷,仙气澎湃之中,也正是唤灵石的所在地。再往前走,是一片穿云直落的瀑布,横跨百里有余,环绕成弧,天外水向内奔腾,格外壮观。

渡过圆弧瀑布再往前走,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塔状建筑,尖顶通天,红柱连地,孤零零地处在最边角位置,上面约莫第八十层位置,是一道外开的窗口,此时窗台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头银发,眺望远方的紫眸满是悲凉,双颊点着病态的酡红,浑身泛着的刺鼻酒气完全符合其酩酊大醉的模样,他的左边摆了十几盅酒,而右边则是一打的碎瓦。

“咕噜...”豪放地抬起左手,将手里捧着的酒盅垂直对着自己的嘴巴,仍由酒水奔腾,哪怕打在身上,落进嘴里,飘进眼里,他都没有收回的念头。一盅见底,便是一把抛向右边,在一声啪嗒后再一次拎其新酒。

他的神情其实淡得不像话,冰冷如剑,凌冽逼人,以至于很难让人看出来他究竟是在借酒消愁,还是在当一个纯粹的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