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影,刚刚扶起沐娘,他的手竟开始发颤,而后他低头,一只手不由地攥紧了沐娘那灰白色的衣袖……
“白影是吗?”沐娘感觉到了身边人微微的异样,有些不解。
“嗯,我,我可以叫你沐娘吗?”白影慢慢说出口,谁知说完后鼻尖却是酸痛的厉害。
“当然可以啊,你是良少爷的朋友吧?”沐娘接着问道,还没等白影回答,张良便说道:“是啊!门已经开了,子影快扶沐娘进去吧!”
听闻这话,朝两人走去的小萤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往屋内走去。
“嗯……”白影声音非常的小,直到沐娘开始迈出步伐,他才回过神十分小心的搀扶着往屋内慢慢走去……
进屋后,得知两人还没用过晚饭,沐娘又立马去芡小萤去厨房准备,而后,三人便又在前厅桌前随意聊着家常话,看上去平静的张良和白影心底却都怀揣着丝丝的不安。
“三师公,你和沐娘很早就认识了吗?”想起之前张良所说的亲信便是眼前这位无比熟悉的人,白影犹豫了半天终于问出口。
张良看着倒是毫无异样:“嗯,沐娘是我在故国认识的。”张良坐在桌前为沐娘添了一杯茶水。
“说起来,良少年可是我和小萤的大恩人呢!”沐娘摸索着慢慢接过了张良递来的杯子。
“恩人?”白影再次疑惑,可沐娘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也是,对于现在的沐娘而说,他只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是个恩人的朋友而已,沐娘很清楚,在这个乱世,朋友只是个很玄乎的东西,更何况是对于像张良这样的人而言,所以,有些事,她也不便说出口,当然,她也不想再去回味往事。
见沐娘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白影不禁皱眉,没多久,张良答话了:“当初故国沦陷,我只不过是带着她们两人一并来到这里。却不想在途中,没有照顾周到,让沐娘患了眼疾……”
听闻张良这么说,沐娘立马抢过话:“良少爷哪里话,若不是你救了我和小萤,我现在怕是与老爷夫人小姐他们在地下相聚了——”说着,沐娘才警觉到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往事,于是又立马停住了嘴。
四周开始陷入沉浸,张良握紧了手中的杯子,余光停留在了白影的脸上。
白影愕然,她刚才说的是自己的爹爹娘亲还有……自己?仔细想想,沐娘口中的小姐确实是个在很多年前死去的人,慢慢的,白影嘴角泛起丝丝苦意,他终于知道,这些痛原来不止他一人拥有,他也开始明白沐娘为何有所保留,不愿再讲往事说出口……
简单的用过晚饭后,众人又开始讨论今晚如何安排,沐娘和小萤平时在这里无亲无故,只有张良有时会来看望,所以也就只有一间常年为张良准备好的客房,想想白影是个男儿身,若是住着沐娘或者小萤的房间倒也不太合适。纠结之际,张良笑着开口道:
“既然如此!子影便在我房间里休息一晚吧!”
“啊……那就不必了!你可是师长,这样怕是不妥!”望着张良笑容里泛着捉摸不透的情怀,白影立马回绝道。
“这些无妨,子影你是知道的,我对这些不是很在意!”说话间,张良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这不免让白影打了个哆嗦。
“哦,对了,三师公你忘了啊,我自幼身体上出疹子,晚上容易传染给同房的人,今晚我便在前厅将就一晚,靠着桌子睡吧!”看着白影强力拒绝,张良也没再说什么,见没有其他办法,沐娘和小萤才点了点头。
服侍好沐娘睡觉后,小萤轻轻地关好了屋门,没走几步,撞上了白影,让她着实吓了一跳,而后白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影在这里做什么?”小萤恢复过来,还是带着礼貌的语气问道。
“小萤姑娘,我在小圣贤庄平时睡得晚,这么早我还没有睡意就随意逛了逛!”白影随意解释着,而后他眯起眼睛,像是随便唠嗑着:“看小萤姑娘对沐娘这么好,她是你的生母吗?”
“不是!”小萤看上去有些黯然伤神,她慢慢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我是她在韩国抚养的……”
“抚养的吗,可你们看上去真的很像母女。”白影察觉到小萤的变化,挤出笑容说道。
“嗯,她待我实像亲人,可是我却很清楚,在她心里我就像另一个女孩的替身,连她给我取的新的名字也是和那个女孩很像呢!”
听完这话,白影心底像是被什么猛然撞击,她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久久才继续开始问道她们的往事。
屋内烛火摇曳,一晃却又像是回了那那个永远回不去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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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心可以承受的最多的痛是自己想象不到的,等到再次提起时,才发现,这些就像酝酿很久的一杯苦酒,忍不住想要去回味,却又苦到了心里。
白影一步步扶着墙走到了小院里,微弱的月光撒在院内,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模糊,像极了他现在的脑海,欢笑声与喊杀声不断的充斥着他劳累的神经,终于他再也没有力气,躲在了一个角落里。
即使仰着头,泪水还是不断的划过脸颊,白影知道,他着实再也控制不了,便认输似得抱着自己的膝盖呜咽着,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使劲的捏着自己的胳膊,像是被悲伤麻木了,一点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意。
张良收回迈出的步伐,扶着墙角的手青筋突起,弯曲的指尖有些泛白,他知道,现在的他还不能过去。
这样的夜很凉,凉的彻骨,不顾飞扬的发丝,在张良眼瞳中,只有那单薄的白色身影蜷缩在黑夜里瑟瑟发抖,如此的,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