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间的雾格外的浓,墨家藏身地点被山雾包围,一派神秘之感,卯时未至,浓雾之中便亮起了灯火,不一会儿,四周又有了动静。
为了尽可能隐蔽行动,张良白萤萤很早便准备好出发,然而,昨晚还被盗跖拉着做任务的朝逸确实有些困倦,墨家子弟几番前去催促都叫不起他,无奈之下,张良便亲自在朝逸屋门口一喊,那家伙听到声音便利索地起床洗漱!
寅时三刻,辞别墨家众人,三人便点着灯火慢慢离开这山雾。
白萤萤功力未完全恢复,加之朝逸那小子又累又乏,三人赶路的速度并不快,若是以张良白萤萤两人之前的速度,差不多今日半夜便可到达朝家村的村口,然而,现在算来,恐怕最快也得多出个大半天的时间方能抵达。
张良也不催促,路上慢悠悠地随意和白萤萤聊着,朝逸只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太低,心里不满地嘀咕着,早知道这样自己一人找时间回来了。
到了晚上,三人随便找了个安身之所,睡了一觉以后,得到了足够的休息,朝逸没了乏意,平时里话多的他便与前一天完全不同,一路上不停的找白萤萤聊天,殊不知另一边的人脸色已经不是很好看了。
“萤儿姐,你回去能不能不告诉我义父……我做过的错事……”他想起这些,说的唯唯诺诺:“不然义父肯定再也不让我出去了!”
“呃,我此去找师兄又不是为了告你的状,师兄要问的事情,我可能不太清楚呢!”白萤萤望着朝逸的模样,有些好笑,不过还是饶有意味地挤着眼睛朝他说道。
朝逸闻言,立马又变得欣喜起来,却又听张良冷冷地甩下一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朝逸又撇撇嘴,对于张良,他心中始终有几分抹不去的恐惧,于是终于安静了一会儿,然而,不说话朝逸还是觉得十分难受,想起什么,他又问道:“那萤儿姐,你上次说义父被逐出师门,是怎么回事?”
白萤萤望了望朝逸好奇的目光,一提起这件事她心里总是“感慨万千”!云渊里的事情本不应该和外人提起,但想想朝逸既是师兄的义子,张良也是自己非常信任的人,她便忍不住将故事说了出来,尽可能的少透露云渊的事。
说起师兄,白萤萤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在云渊里,也只听师父唤他元仓,大概是因为去去云渊的时候自己年纪太小,白萤萤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去的那种地方,但她知道,师兄是早她十几年进云渊生活学习的。她来到云渊后,师兄似是很高兴有人“陪伴”,练功偷懒的时候,白萤萤就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两人对阴阳术的认知领域及擅长方面大有不同,虽然按师父要求所有领域都应大致掌握,但也提出,掌握之后方可选择其中一二专攻,白萤萤善学阴阳术诀,而师兄则是喜好阴阳蛊。虽说蛊术使用时多以暗算为主,且恶蛊让人想起也总是不寒而栗,但能够合理地作用,却是比普通阴阳术更为有效地击退敌人,甚至保命!然而,白萤萤师兄常年待在云渊温习探究阴阳蛊,多年过去了,不仅能够合理的作用,还能够加之拓展……得到出奇的功效。多次让白萤萤为他掩护后,他终于在云渊暗暗成为了……一名酒师!
白萤萤从来没在云渊里见过酒这种东西,看师兄得意的模样,白萤萤那时也心生敬佩,每次练完功,总会成为为师兄试酒的人,从一开始的一小口,到后来的一大杯,日子久了,难免会露出破绽,一次练功,整件事情被师父发现,那天,也不顾练功,白萤萤小心地前去打探师兄情况,到达时只见师父铁青着脸一掌毁了师兄的心血,冰冷的说:“云渊里不准出现这种东西!”。
然而,师兄似是对酒有了瘾,冒着可能被重罚的危险,师兄还是偷偷的练谷蛊制酒,但平时偷懒的次数却是少了很多,白萤萤现在想想,师父可能也早就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样的情况对各自来说都不算太差,师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书阁里看了什么书,两年过去了,一次共用晚饭之际,他淡然开口:“小师——咳……师父!我想成亲了!”
那天,饭桌上的气氛特别诡异,即使白萤萤已经饿的很难受了,但自师兄开口后便一直没敢再吃一口饭,她看了看师兄的脸色,还是那副吊儿郎当地模样,而再打探师父的,也和平时一样,冷冷的。
最终,师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他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关于离开云渊的规矩,师兄也早就熟知于心,等到师兄离开的时候,白萤萤望着师父的眼色没敢上去多说什么,只依照师父意思简单地将蛊盒和一支刚制好的竹棍递交到师兄手上,以防他因醉酒而站不稳。
“总该留下点什么!”他淡然地笑着,将平时最爱的玉制酒壶放在了一边,酒壶中似乎还有酒,散发的香味着实有些让人沉醉,白萤萤想,那定是他迄今为止做出最美味的酒了。
后来云渊里便再也没有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那个玉制的酒壶被师父收去后白萤萤也再也没有看见,杯中的酒的味道她应是没有尝过的,却不知是入人愁肠中了,还是撒在了云渊的某处了。
“义父果然是个怪人!”朝逸听完白萤萤的故事,想着义父刚来到自己的村上,也是整日醉酒,一身白衫,无拘无束,找了村头没人住的破屋,花了半年功夫,随意建造地像些样子做了自己的家,村里人见他也并非不正常,却终日醉酒,或去附近山中寻觅食物,无所事事,便都称他为“酒鬼”!
而朝逸同其他人一样,也如此认为,平时见到他,谨记自家母亲的话躲得远远的,后来有一次,朝逸母亲身患大疾,寻访村中所有名医都无从下手,据说云川城名医高士众多,然母子两人常年相依为命,有哪来那么多积蓄前往云川治病。
就在快要放弃之际,这酒鬼好像听说了村中的传言,一点不惧传染之危,简简单单喂了几只蛊虫所制的烈酒,当场便有了效果,按照他的意思喝了一段时间,那病竟完全好了。
村里人听说,这才觉得村里头来的哪是什么酒鬼,明明就是神医,平时的冷落瞬间化为友好,众人也纷纷改口,称其为“酒中仙”!
“嗯,我至今也捉摸不透师兄是个怎样的怪人!”白萤萤若有所思地回忆着云渊的事情,等到回过神,便见到那个略微熟悉的石文,刻着的是“朝家村”三个小篆。
“这不是阿逸吗?这么久才回来,还带了姑娘吗,要是你娘亲和酒中仙知道,一定会很高兴!”身边路过一老妇人,身着简朴,和蔼的声音说话有些缓慢。
“啊!婆婆你别误会了!”朝逸闻言立马将目光转向了张良,碰巧碰上他那双恶狠狠的眼神,于是,他立马摆手解释到:“这两位是义父……以前的熟人,也是我的朋友!”
“哦,这位公子也是生的俊俏,朝逸,看来你在外面混的不错啊!”那老妇人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抵也看出张良眼神中的韵味,见张良又端庄礼貌地朝自己微笑,老妇人点了点头,眼眸中多了几许赞赏之意。
“嗯,不跟你说了婆婆,我还想早点回去吃娘亲做的晚饭呢~”生怕老妇人再说错了些什么,朝逸立马告别了老人,朝熟悉的方向走去。
朝家村白萤萤只随师父来过一次,还是几年前历练的时候,师父念及师徒情谊,特意打探到师兄的下落,在师兄简陋的屋子中度过了一宿,这么多年不见,朝家村还是有些变化,白萤萤几乎快要忘却了几年前的模样。
跟着朝逸走了一小会,三人便来到了一个小宅,宅子边缘用未到半尺高的木头围了一个挺大的小院,虽然木制的宅子看着有些寒酸简陋,但出奇的建造设计也别有一番韵味。院里,有一女子正在弯腰喂着鸡食,随着她的举动,那十来只鸡一阵一阵发出咯咯的声音。
“娘亲!”朝逸右手一按木桩,跳进院子,对着那名女子喊到。
“阿逸,你回来了?!”闻言,那女子立马松开手头的活,转过身随便在粗糙的裙摆上擦了擦手,便激动地朝朝逸走去。
张良白萤萤隔着不远处望去,那女子约有四十岁,样貌普通,却是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温柔与亲切,良久,等到她望见张良白萤萤两人,又警惕地问道:“他们是?”
“他们是——”没等他回答,便有人打断了。
“是小逸回来了?”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老头拎着酒葫芦缓缓走出屋门,看上去应试年过六旬,他一说话,花白而又蓬乱的胡子便被吹的微微浮动着,脸上的皱纹确是稳稳的。
“师兄……好久不见!”白萤萤望着屋门口的老人,内心突然悸动万分,她抿了抿嘴,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闻言,张良眼神中似乎有些惊讶,他着实没想到白萤萤口中的师兄是……这个样子的,准确的说,是有这般年纪了!望着老人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开,张良终于重新调整好心绪,换做平时的温文尔雅。
只见老人慢悠悠地走到两人面前,利索地打开了院门,将酒壶往腰间一别,眯着眼睛问道:“你们是谁啊?要看病吗?”
闻言,白萤萤忽略那扑面而来的酒气,深呼吸一口气后一把抓住了那老人的胡子,但手上却并未使力,她咬牙切齿道:“我看要不然先让师妹我给你醒醒酒?”
“嘶!松手!”没想到白萤萤会出此举动,那老人立马回头小心看了看朝逸身旁的女子,然后皱着眉头责骂道:“你这孩子,师兄跟你开个玩笑!你干什么呢!”
望着师兄刚刚透露出一副生怕别人误会的模样,张良白萤萤对视一眼均是忍不住笑了,良久,张良缓缓开口:“前辈,在下儒家张良,是萤儿的朋友,打扰了!”
“哼!”酒中仙从上到下冷眼扫视着张良,直到瞅见他手中的酒壶,眼神才略微有些变化,然后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还是冷哼道:
“朋友?我看是情人吧!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