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福堂聊了一会儿天后,巳时三刻刚过便有人来请老夫人去园中花厅。
待客的这个花厅在左府东侧的花园子里,左老夫人端坐上首,左青溪坐在离老夫人最近的一个绣墩上,叶一澜仍被她拉着挨着自己坐下。对面是左兰溪和左青溪的堂妹左云溪,是左子涛的亲妹妹--这次跟随全家人一起来贺左老夫人的寿。
从座次上叶一澜可以看出左老夫人还是比较偏疼孙子辈的姑娘的,两个儿媳就都坐在再向下的椅子上,更远些的便是族里其他的女眷了。
叶一澜之前悄悄问过左青溪,左家这一支人口倒是很简单的。左老夫人生有二子一女,分别是左青溪的父亲和左子涛的父亲,还有个女儿左青溪并没有说清楚,似乎是入宫了。
听着左青溪的意思,似乎左家的现任家主—便是左青溪的父亲左朗—有刻意低调的意思。因此原本在京城与儿子一起居住的左老夫人才在三年前带着孙子孙女回到晋城老宅居住。
叶一澜大胆猜测,或许这是左朗这个当朝一品太师在为自己退出朝堂做准备。估计也是因此左青溪一个已经十五岁的适婚年龄少女才迟迟没有定下婚事。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性结婚年龄可是从十三岁就开始了,就算不结婚也是要订婚了。可是左青溪至今可是连个婚约都没有的。
叶一澜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对面一个还带着童音的女声对着自己的这个方向说道:“大姐姐,这位夫人是谁啊?我没见过呢~”
叶一澜顺着声音望过去,正是坐在左兰溪身边的左云溪。
此时厅里闻声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向坐在左青溪身边的叶一澜:按说这是家宴,大家都不明白老太太怎么请了位外人,而且这位外人好像还很得老太太青眼,座位被安排在离老太太这么近的位置。
“这是澜姐姐,”坐在左云溪身边的左兰溪不等自己姐姐说话便抢先说起来,“她是姐姐新认识的朋友,也住在晋城,澜姐姐家有个好漂亮的园子,还会做非常好吃的点心。上次我去澜姐姐家做客玩的可开心了。喏!咱们今天桌上的这道点心就是澜姐姐家的方子,祖母也很喜欢呢!”左兰溪指着自己身旁小几上放着的一碟蛋糕。
“你这丫头,跟你姐姐一样的没规矩!哪有这么介绍客人的?”左老夫人嗔了句,然后向众人道:“这位是叶夫人,是刚搬到晋城定居的,好巧不巧的认识了我们青儿,很是投缘。之前我得了叶夫人送给青儿的月容皂觉得非常好用,用来洗脸洗澡是又干净又滋润,连每年夏天都要犯的廯症也好了。我便好奇该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这么心灵手巧的,今天借着我的寿辰特意让青儿请来见见。一澜呐,今天老太太我托大,那月容皂如果还有,你一会儿便看我面子送她们一人一块,让她们也见识见识!”
叶一澜早就起身对众人施礼,听左老夫人说完便道:“小女叶一澜,今日有幸受邀,见过各位夫人、见过云溪妹妹!老夫人放心!我车上便有带着的,一会儿我让丫头去取。”
忽略了左云溪有些轻视的神色,叶一澜在左青溪的介绍下一一认识了厅内的各位夫人。
首先便是左青溪自己的母亲左大夫人齐氏,是位眉目爽利的妇人,说话干脆爽利,可见左青溪身上的一些性格是遗传自母亲。左大夫人显然是已经听自己的婆婆和儿子、女儿说过叶一澜了,也毫不客气地说:“我家青溪是个孩子心性,日后还要你多帮忙改改性子。”然后低声又说:“我后日就要随她父亲回京城了,老夫人说好用的皂我也厚着脸皮要几块吧!一澜可不许吝啬!”
然后是左二夫人田氏。可能是因为家中经商,面上多少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一双眼睛将叶一澜从上到下细细的看了个遍,并未多说什么。
剩下的便都是左青溪的舅母、婶婶之类的了,都是来贺寿的,自然都顺着老寿星的话夸了叶一澜一番,有住在晋城之内的还客气着日后多走动。
唯一一位不是亲戚的,就是晋城知府的夫人刘氏。刘氏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高挑,容长脸,脸颊上有几处被粉盖上的痘印,还没有消退的红色还隐隐能看见。可能由于天气热出汗,脸上的粉有脱妆的迹象。
重新坐下没多久便开席了,菜色丰盛却并不铺张。
女宾人也不多,一共就开了两桌。左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媳、三个孙女外加叶一澜一桌,其余人一桌。
叶一澜之前特意询问过景娘这个时代的各种礼仪细节,又特特寻了个从大户人家荣退出来的婆子来教她当下官宦人家来往交际的各种大小事宜。即便如此,叶一澜还是心怀忐忑的上了桌,不时偷眼瞧着桌上其他人的举止,不敢有一点疏忽大意。
这顿饭叶一澜也早就料到会丰盛,但是会吃不饱。毕竟每个人都只挟自己面前的几道菜,想吃饱除非光盘—那样当然是不可能的了。因此她每一口真的都是细嚼慢咽,同时无比怀念现代餐厅里的转桌!
在左青溪的关照下,一顿饭顺利完成。饭后刚饮了一盏茶叶一澜便被左青溪拉出去逛园子、消食了。
花厅内,两个儿媳陪着左江氏饮茶,红珠立在左江氏身后轻轻的为她打扇。
“娘,这个叶夫人看着小小年纪的,您又说是刚到晋城,怎么就跟我们青儿搭上关系了?咱们家如今也是高门大户,有的事不得不防啊!”左二夫人田氏说。
“这个叶夫人我已经调查过了,你放宽心吧。”左江氏眼皮都没抬地说道,“再说了,什么高门大户还值得你为你侄女的手帕交担心这么多?如今我们左家富贵,可将来是福是祸谁知道?你大伯巴不得低调点再低调点,你快少把什么高门大户的挂在嘴上吧。”
田氏闭了嘴,用茶杯遮着撇了撇嘴,又偷眼看了下对面安稳做着的大嫂,神色越发不耐烦起来,却只能强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