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没想到自己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对陈桥道:“叶夫人说的没错,关于你儿子的安全你只管放心就是。家父前几天刚来信说西北如今一切安好,连西厥人的滋扰都比去年少了许多。”
陈桥一听心下大安,脸上的表情便轻松许多:“如此便是天大的好消息了!真是多谢叶夫人!多谢罗公子!”说着便是深深一揖。
叶一澜对云雁一使眼色,云雁便上前一步扶起陈桥。
“陈老板,咱们不是一两天的交情了,可不用如此。你还是早些将陈登的书信内容告知婶子,也让她心里有个数。你越是隐瞒,她越会胡猜。”
“是!是!是!叶夫人说的是,我今天回家就好好跟她说。”陈桥心中轻松,连声应着。
再次上车,罗霄坐在叶一澜对面,看着她扶着星儿看窗外的风景,含笑道:“你对这个陈老板倒是尽心,不过就是个造房匠人罢了,也值得你如此?”
叶一澜轻轻白他一眼:“你们这些皇亲贵胄哪里还管百姓的哀乐?可是你们却没有想过,你们不过就是托生到了一个钟鸣鼎食之家而已,去了你的身家,扒了你的一身绫罗绸缎,你们跟普通百姓有什么区别?你是天生三只眼了还是有点石成金的神通?你的哀乐是哀乐,难道百姓的哀乐就不是哀乐了?要我说,人生而平等。一碗饭即可以喂饱你,也可以喂饱陈桥;一把刀,既能伤你,同样也能伤他。人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况且,人活一世,你怎么知道你将来不会有求于人?难道你就靠着那些皇亲贵胄就能安稳走完一生?佛说因果,你怎知你无意间的一个善念将来不会救你于水火呢?我也不是为了将来让陈桥救我一命才如此对他。只是我相信我释放出的善念,也会以某种形式,在某个时刻回馈于我。就算我终身不知道那回馈是何时以何种形式实现了,可是我听他说自己的烦恼、开解他、宽慰他,总比我因为他心不在焉而斥责他甚至跟他吵一架要好吧?”
罗霄挑眉,他倒是头一次听她说这种“人人平等”的理论,心中惊骇,却没有打断她。又听她后边说的,便又笑:“原来你是个与人为善的。看你赚我的银子时可不像。”
“你有钱我不赚你的银子赚谁的?街上的乞丐也没钱啊!”她故意瞪他。
罗霄笑了一下,又收了笑容正色道:“你那‘人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理论,还是少与人说,我听听也就算了。我虽然大致能理解你的意思,可是这是个皇权至上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四处宣扬那些话,小心被人扣上谋反的罪名。”
叶一澜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傻?也就是刚才你的话勾起的我的话,否则我才不会与你说。再说了,对你我还算放心。我也不会跟别人说,反正只要有别人说我什么,那就一定是你传出去的……”
罗霄忽然笑弯了眼睛:“‘对我放心’?我就知道一澜你对我是不一样的!你放心,你的事情我都会保密。”然后眼珠一转:“我罗霄在此发誓,今生若泄露半分对你不利之语,必遭天打雷劈!”
“得!得!得!”叶一澜赶紧拉下他举起的右手急道,“你快住嘴吧!我怕你什么?我若是对你有所疑心也不会跟你说这些。多大点事就乱起誓?”
星儿已经看着罗霄半天了,这会儿有样学样的举起自己手奶声奶气道:“星儿发誓……”
气得叶一澜又去拉她的手柔声道:“星儿乖,你罗叔叔是个傻的,咱们不跟傻子学的哈!发誓呢,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是要经过娘亲同意才能做的。你罗叔叔不但傻,还没有经过他娘亲同意就随便发誓,是要被他娘打的。被娘打很疼的,知道了吗?”
云雁坐在车尾车门处听了这话忍住笑转过头去:小姐也太……敢骂一个侯府世子是傻子!也就只有她们小姐能干出来!
星儿似懂非懂的看看自己的娘亲,又转头看看罗霄,只见罗霄一言不发,嘴角用力向下压着,眼中含笑,微微对她点了一下头:“星儿,你娘说的对……”
星儿便又看着叶一澜点点头:“知道了娘。星儿不要被打,星儿今后不发誓了。”
叶一澜长出一口气,趁星儿不备对着罗霄瞪眼呲牙,一脸“你老实些”的样子,让罗霄更想笑了。
马车转过一个弯,是三面山坡围起来的山谷,又趴在窗前看风景的星儿发出了一声惊叹:“哇!娘!花花!好多花花!星儿要花花!”
罗霄也探身去看窗外,被眼前的景色惊得跟星儿一样“哇”的一声惊叹。
外面好大一片开得正盛的油菜花田,阳光下漫山遍野的黄色花海,其间蜂缠蝶绕,美不胜收。花海之后,山脚之下,是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就是叶一澜她们今天要住的地方。
星儿见了那大片的花海便闹着要下车,好容易马车来到了那院子院门前。刚停稳,星儿就嚷着被云景抱下了车。然后一身绿色衣裙的小娃娃和一只黑色的大狗便欢叫着跑进了花海里。
院子里早有人出来接应,云松就指挥着让人搬东西进去。
叶一澜站在田埂边手围成喇叭状对着撒了欢的星儿方向喊:“玉静,看好小小姐!”然后听着星儿银铃般的笑声忍不住也笑了。
罗霄站在她身边,看着远处,嘴里忍不住叹:“这地方真美!一澜,你真是花了大力气在这片山里了。这是什么花?开得真是娇艳!太美了!”
“这是油菜花。我看你虽然不至于四体不勤,不过怕真的是五谷不分了。这油菜花也是农物的一种,将来成熟后打籽可以榨油,就是菜籽油。所以我这片油菜花地,不是只能开花观赏而已,将来还有出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