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波,来了皂房两年,一向也是如此的,差不多一两个月能出门一趟,拿着自己攒下的工钱,买些男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或者自己可心的鞋袜零嘴儿。
只是最近这小子出门的频率却提高了,几乎每到自己休息的日子都要出去,而且从来不跟人结伴儿走。这便让云松起了疑。
云松也没急着跟叶一澜汇报这事,而是自己找了个左家送来的、没去过皂房的护卫大哥,交代着多留心云波,盯着这小子每次出去都去了哪里。
叶一澜一边饮着一盏冰镇的花果茶,一边微微拧眉听着。
“……跟着云波回来的人报,说跟着他出去的三次他都是去了西城门口儿一个杂货铺子。那铺子看着也不起眼,人流也不大。护卫大哥只进去一次装着买了一斤醋,怕人起疑就没再进去过了。不过护卫大哥说了,他进去是没看见那小子的,应该是去了铺子后边……小的总觉得担心。这小子虽然年级小,但是是跟在云回近前干活儿的,云回又说他机灵,恐怕皂房里的事不看个七八分也有五六分。”云松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只拿眼睛看着叶一澜。
叶一澜也是早想到有这么一天的,毕竟澜汀阁和净坊的生意如今越来越好,让人眼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她当初就是为了防着这样的事情才专门挑着云波这样的孤儿买。没想到还是防不住有心人。只是要是普通的竞争对手或生意人也就罢了,就怕是又是康王那样的人物……烦不胜烦!
“这事你做的好!”叶一澜先是肯定了下云松的细心安排,“你让那护卫腾出手来继续盯着云波,云波不出门的时候就多盯着些那杂货铺子。云回那里……”她想了想才说,“你先不用惊动他,不过找个平日跟云波时间比较多的留意他。”她早就跟云秋和云回说过做皂的核心比如融碱等事只能自己做,不许传给别人,她相信他们两个也是没有背叛她的心思的,毕竟她也私下不止一次的利用空间盯过他们。“另一方面,你再去张牙婆那里一趟,看看有没有合适人,也跟张牙婆套套话,打听下云波的来处和过往。”
云松一一应了,叶一澜又接着说:“咱们自从安家在这里,人就越来越多,也亏得你留心这些。这种事想一件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这个你心里要有数。再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用着急,细想想再说,随时都可以来回我,哪怕是一点点你拿不准的呢,不行也可以找景娘商量。这次你做的就很好,没有打草惊蛇。你是跟我最久的,我也知道你的忠心。那些人我是不能日日看着的,便也控制不了那么些人。咱们也总不能都给他们关在院子里不让出门,也不是个事儿。这次云波没事便好,若真他有异心,便正好杀一儆百,也给这些人紧紧弦。”叶一澜拧眉,想着云松怕是还是年轻,不过他的忠心却是难能可贵的。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找个老成的管家一类的教导教导云松……
打发了云松去忙,叶一澜这里便想着等这次的事情完了,今后便定个规矩,凡是卖身给她的人不管是休息外出还是出门办差必须两人以上同行,再不给他们自己一人外出的机会才是。
想着这些,云雁从亭子外面见云松走了才又上来亭子里,瞧了一眼叶一澜手里,便一声不吭的端起茶壶给她手里的杯子续上水。
叶一澜瞟了一眼她,端起杯子状似无意的问:“云雁,你是几岁被卖的?家里还有人吗?”
云雁倒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奴婢六岁就被家里卖了。那两年大旱,饿死不少人呢。奴婢只记得被我爹送到一个大户人家换了二百文钱……家里还有个两岁的弟弟要养,实在是没法儿了……那以后就再没见过爹娘。后来听说我家那村子里几乎没人了,不是饿死就是逃难去了……”云雁声音越说越小,有些低沉。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一澜叹口气,柔声说,“不过都说故土难离,这些年你可有想过回去看看?没准你家里人还活着回去了呢。”
“奴婢被卖的时候才六岁,只记得村子叫大王村,连州府的名字都不知道,到了十岁被主家带着离了家乡就再也打听不到村子里的消息了。后来又被卖……如今我连自己离家乡多远都不知道了。”
叶一澜便微微叹息着没有再说下去。
她这里想着最近是不是要利用空间去看看那云波,不知道那家铺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什么目的……这晚上吃饭的时候便有些心不在焉。
云雁和玉香几个都看出来她有心事,云景看着她便有些想问,云雁却使了个颜色让她打住了。
入夜,叶一澜等院子里寂静无声了,才去皂房的一进院子。现在这院子里所有男的工匠、下人都在这里住,她轻易就找到了那云波住的屋子。黑夜里,一个大通铺上,六个人四仰八叉的睡着,鼾声震天。
因为已经是夏天,就算开着窗子,这屋子里也有股子汗酸脚臭混在一起的味道。被这酸臭熏了一头一脸的叶一澜看着包括云波在内几个光着膀子仅着一条大短裤的男人顿时觉得自己这脑子肯定是不好了,怎么能想着半夜来这里看这个!就算是盯梢,也应该是白天啊!
脑子这东西,关键时刻真的很有用。自己为什么要顶着这气味看这种场面?
被自己蠢到的叶一澜晃悠回了自己的屋子。在没事的时候,她一般是不会在晚上离开卧室方位的,毕竟一旦让人发现她晚上不在卧室里是解释不清的。
她换上一身舒服的衣裤,正准备再接着收拾空间里的土地—她最近准备把几包以前买的不知名的花种种在空间里看看能长出来什么—忽然就听到空间之外传来的很轻微的猫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