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你看下！”

文思夏拿了几份印刷好的试卷递给文博轩院正。

她一大早去了工坊，眼看着上万份试卷被装订好，分运到各地考场之后，这才从剩余的当中拿了几份过来。

这次的印刷，纸张本身是文家提供的上好纸张，质地偏硬一点。

誊写题目的几个人当中，以秋丹红和夏心若的字写得最为工整漂亮。

后来陈桓敲定两人的版本各刻几份雕版，到时候分别用来印刷。

至于活字印刷，陈桓让工坊主司们自行再研制，这次时间紧，暂时就先用比较简单的雕版印刷。

雕刻印刷版的，有木道真言师，也有普通工匠，真言师动作快一点，精细度上都差不多。

只不过因为是阳文反刻，有些真言师还是得了文思夏的认可才敢动手的。

工匠们稍微好一点，而且这些心思灵巧的人也看到了这将来会是另外一门手艺，因此刻得特别用心。

印制过程的器具是经过特别改造的，能够快速传动和连续印刷，其中的动力以水力、畜力为主。

这些器具历经作坊多年发展，都比较成熟了，倒不需要陈桓再去指点了。

几个工匠很快就捣鼓出来了，就是关节点的传动装置上再请真言师帮下忙，只有经过炼制，才能让传动装置比较持续耐用。

印制的墨水是文家人根据纸张情况和印制特点后，特别调制的，本来真言师誊印也是需要墨水的，经过几百年的传承经验，稍微调制一下适用墨水也不是什么问题，只需略加烘干就是一张印制清晰、白纸黑字的试卷。

因此这次印刷出来的成品让文思夏非常满意，尤其是整个印刷过程不怎么需要真言师再来参与，最终算下来速度却比真言师誊印还要快上不少——

上万份试卷，共五万张印制成品，在三台装置的连续运作下，半个白天加一个晚上就完成了，总算是不枉她费尽口舌来说服伯父同意阳文反刻。

前日下午，她去游说文院正的时候，对方只是同意陈桓的考试方式，甚至建议让真言师来誊写，始终不肯松口同意印刷。

后来从陈桓那里讨了一句话“世易时移，诸法诸相，须因势而变、因时而动，革故鼎新方能与时俱进，继往开来！”

这才在昨日上午让文博轩松了口，同意先试试，只是中途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就得立刻停下来。

好在如今一切顺遂，甚至比老宅那边的印刷还要顺利，成品上似乎比原来的还要好一些，这让文思夏有了足够的信心面对她的伯父。

进到书房，文博轩正在书桌上写字，堂姐文芸正在一旁伺候笔墨，听了文思夏的话，一直到“来”字落笔，这才抬起头来：“你这丫头，总是毛毛躁躁的，差点坏了我的一副字！”

文博轩和文思夏的血缘关系不算近，但因自小亲厚，文思夏对于这个院正伯父还是比较随意的，有时候甚至比堂姐还要放肆一些。

“呀，是昨天的那几句话啊！”文思夏看着桌上的“世易时移、革故鼎新、与时俱进、继往开来”这几幅字，叹道，“伯父的字真是越来越苍劲有力，像师弟说的那样真真是入木三分！”

文博轩当然知道她在恭维自己，不过心里还是比较受用的：“你这印刷术一出，老宅那边当然要有交代，我写了一封信，还有这几幅字，到时一并送过去。好在这几句话确实不同凡响，倒是可以免去族里那些老司正不少话语！”

文博轩顿了顿后，又对着女儿和侄女说道：“你们可别小看这几句话，日后我们文家少不得有人从中悟道呢！可惜我年岁大了……”

长叹一声后，就不再说些什么了，从文思夏手中把试卷接了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文思夏也没有多说什么，在一旁就着试卷，把整个印刷情况慢慢讲述了一遍。

坐在椅子上，文博轩手持试卷，反复看了好几遍，才说道：“这印刷之事是否可为？还不能骤下定论，如能成行，倒是省了族里不少事，这些年来，也是苦了族里的那些真言师了！”

其实这些年下来，关于印刷之事，也有人发明出类似孔版印刷的方式，这种方式是不需要反刻文字的。但恰巧那一年年运不好，族中接连发生了几次火灾，还有不少族中子弟陨落在南疆的战场，其中就有大家一致看好的天才人物，后来就有人说孔版印刷，字虚而不实，是在断文家根基。最后不得已，又取消了那种印刷方式。

随后，文博轩又问道：“考场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学院的教师们都是怎么说的？”

文芸回道：“考场那边，院务司都安排妥当了，教师们对于这种考试大都是比较支持的，尤其是外院的教师，看到题目的设置方法之后，纷纷说这样方便评定，也便于了解学生们的学习情况。只有少数几个教师并不是很支持这种方式！认为违反了一直以来的方式，将会不利于学院，只是到底有哪些不利却是说不上来。”

“把这些人都记下来，如果不适合教学，可以换别的事务！”文博轩到底是一方大院正，做事很有魄力。

这不是小心眼，从来变革是最难的，上下一心是最重要的，如果总是有不同的声音，对于变革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功败垂成屡不鲜见。

文博轩既然选择支持陈桓，就会坚持下去，而不是鼠首两端，转身又对文思夏说道：“你那师弟说得没错，世易时移，需要革故鼎新，先祖创立学院，也是几番周折，但学院终究是起来了！到了今时今日，平常时候，即便是不依靠木族，我们也能单独与水族相抗衡了。”

“这几个月以来，发生了很多事，其实我在长空涯的时候，就有风起云涌的感觉，那时只以为是长空涯落的缘故，如今看来，恐怕此事还非同小可。我们与水族必有一场大战，到时恐怕木族也脱不了干系，南安怕是要多事了！”

“我年纪已经大了，学院的将来就看你们了，可惜陈桓悟道时间太短了，不然去南疆走上一场，也是好事。等研究院建起来之后，芸儿你们多去走走，有些事多帮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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