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已经说过，真言界是个“力权”社会，或者说是个“言权”社会。

谁悟道成为真言师，谁就拥有真正的权力。

不同一般想象的男权社会，在真言界，只要悟道成为真言师，就没有什么出嫁、入赘的说法。

同样，真言师自己的婚姻也很少被人干涉。

真言师靠的是自身实力，利益——尤其是财物这种东西，对于家族而言，并不是十分必要的。

即便有亿万家财、金玉满堂，家里没有人真言悟道，这些家财的用处并不大——

或许未必会招致祸端，但想要靠这些财物随意使唤真言师为你效力，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了。

况且，一旦被人发现没有实力的家族，用钱财和哄骗的方式长期支配真言师，那下场将会怎样是不用多说的！

因此，没有哪个家族会傻到用真言师的婚姻，去交换所谓的家族利益。

大多数真言师到了一定年龄，会从跟随自己的异性势卫当中选一个成婚。

有些暂时没有中意的或者实力提升比较迅速的，往往会拖到很晚才结婚。比如文思夏和冰月婵两人，就是如此。

如果没有陈桓，像她们这样的，往往会等到冲击“谕令”境之后，才会考虑婚姻的事。

战珺彦干涉女儿的婚姻，主要原因也是因为男方实力不强，进取心不足，又跟自己的为人处世意见相左。

可是她没想到一直乖巧听话的女儿会有这样激烈地反抗，更没想到女儿会那样决绝而去。

这件事成了她一生的痛，也是战家内部的禁忌话题。

因此，女儿去世后没几年，她就辞退院正和家正一职，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

可惜，由于女儿到最后都没有原谅她，她以为那个孙子刚出生就去世了。

一直到前些天，那个曾经跟随过女儿的势卫，带着玉佩回来，才知道孙子还在人世。

只是时间太久远了，大家谁也不知道玉佩是否就是当初的那块？而且玉佩似乎被人给动过了。

于是，在战家家正的建议下，战珺彦派人连夜赶去九方城，拿另一块来核对，至于战玉宸境界被揭穿的事也顾不得了。

因此，这一来一回前后耽搁了好些天。

不曾想，本以为应该会顺顺利利的认亲事件，竟然两次都被毫不留情地挡了回来。

战珺彦按耐不住了，拿了两块玉佩，就亲自赶到研究院来了。

谁曾想，这小子却是跟他父母相似，看似温和，内心却是极为骄傲的人。

竟是由得战家老祖站在庭院内，一直到木族入城后，才缓缓来到老祖面前。

看着眼前的面容，依稀就是女儿当年出征的模样，战珺彦只觉得眼睛慢慢有些模糊了……

——

望着眼前满头银发的老人，旭和思绪万千……

曾经他非常仰慕眼前的这位老人，一生征战，几无败绩，威名赫赫。

真言、武势、识界、言灵，俱是矫矫之选。

当然，自己也从未想过能跟对方攀上关系。

在苏秀大婚的时候，他有注意到战家那个年长势卫，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当时，他也不以为意，想着对方可能看错人或者目光其实不是看的自己。

sp;可报仇那天，自己放在窗台上的玉被人无端拿走，就不得不让他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研究院的人肯定不会拿自己的玉佩，外人就那么几个……

很快，旭和就锁定玉佩应该是那个势卫拿的。

这就有些蹊跷了，那块玉虽然有些名贵，但不是什么珍贵的真言材料。

无论如何，也不值得一个大世家的势卫不顾名声去偷拿的。

旭和本来就是过目不忘的人，很快就想起来大奇曾经跟自己讲过二十年前，战家好像发生了一件大事……

以旭和的聪明才智，再加上战家因为这个事情有些乱，术道真言师的身份很快就让他查到了几份战宁真的资料，还有战家下人偶尔透露的口风……

没花多少天的时间，旭和就推断出自己的身世肯定跟战宁真有关。

——战家的天之骄女、意外的陨落、若隐若现的势卫丈夫、战家内部的三缄其口、战珺彦的隐退，这一系列的事情，再加上数相论的帮助，旭和很快就把大致情节给推断出来了。

因此，当战家的人拿着玉佩前来认亲的时候，旭和只是套了几句口风，就把整个事情真相给彻底落实了下来。

结果，当然也是可想而知的，即便是战家家正亲自前来，不过是多用了一下识界显化，旭和就把对方给挡了回去。

可令旭和没想到的是，战珺彦竟然亲自来了，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

如果不是顾及陈桓的声誉，不想让研究院担上莫名的压力，旭和根本不想来到这个人的面前。

小莎的大仇报了以后，他对于世事看得很淡。

战家于他，跟其他世家并无差别，他的心思如今都放在了小圣言师曾经说过的星辰大海……

如果说父母是被别人害死的，那他肯定也会去报仇。

可这种至亲之间的恩怨，让身为人子的他深感无力……

因此，旭和带着淡淡的神情，缓缓来到战家老祖面前，施礼后说道：“见过老祖！”

战珺彦却是有些心旌神摇，眼前的这个孙儿神态容貌越看越像当初的女儿，风姿和气度却似乎比女儿还要强上几分。

真的让她越看越爱惜，也越看越懊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通透——

“老祖请回吧！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无需挂怀，老祖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战珺彦毕竟是当过院正和家正的人，阅历丰富。不管对方愤怒也好、悲伤也好，她自忖都能应付。

可就是这种，看似温和的、淡淡的、又不失礼貌的语气，其实是最为坚定不过的，也是最难应付的。

战珺彦很想拉着眼前人的手，问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听听他有哪些知交好友？

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来这等事，也知道对方是不会接受的。

因此，她对着面前的人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似乎要把以前的时光都补回来……

“你既然叫我一声老祖，我归道之后，战家家正必须由你来担当！”

“你的父亲名叫远风，我要建一座城，名字就叫做宁风！”

留下这两句话，战珺彦没有再多说什么，转头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离开了。

旭和站在她身后，只觉得渐渐远去的身影，透着说不出的萧瑟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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