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瑕，大哥的遗嘱里还说了些什么？”君郝天面带微笑，似作和善道。但是他笑起来吊起的眼睛小得像一条细缝，脸部僵硬，很难看出他的和善。

君姬瑕规规矩矩地坐好，绷紧了身子，听到这话儿，心底的黯然油然升起，对父亲母亲的思念就好像潮水般涌来。她咬了咬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心中反复告诫自己要做出君家的小少爷的模样。她的尾音略带颤声道：“没，没有了。父亲，就说这么多了。”

君姬瑕对父亲的崇敬没有因为他的消失而消失，反而越发地尊重。近日，她每天晚上都梦见父亲拉着母亲的手，背对着她，愈行愈远。她拼命地奔跑想要追上去，大声地叫着他们，可是他们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说说笑笑地继续走。她伸手想触碰他们，却是一片烟消云散。黑夜笼罩着她，那份苦闷与悲恸环绕着她，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就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存在一样。睁眼醒来，枕边已经湿透，脸上全是泪渍。她自嘲地想着，若是父亲母亲看见她这般的无用软弱，肯定是要失望的。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对她失望的。

她生来，就是过失。

姬瑕姬瑕，姬者为女，瑕为过失。生来是女孩，就是一份过失，就注定是要被抛弃的。

她也想，是男孩啊……

这样，父亲摸着她的短发就不会叹息；母亲捏着她的脸蛋也不会满目的复杂神情。

她的双手慢慢地攥紧，指骨泛着青白色，嘴唇也被她咬得毫无血色，齿间似乎有着丝丝铁锈味儿。

“这样啊。”君郝天似作沉思，但眼中的狠戾与嫌弃毫无掩饰，他丝毫不担心君姬瑕看见了猜疑他。

小孩子罢了，给点好处随便哄哄骗骗就听话了。

君姬瑕也没有注意到君郝天，她完全地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

“姬瑕，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君郝天叹了口气，“大哥也真是的，留下你就和大嫂撒手走人了。哎――”

“二叔，姬瑕没事。”明明眼中已经泛着泪花，却偏偏要嘴犟，要撑着不倒下去。明明很想大声地哭泣，想质问父母为何要抛弃她不带她走，想质问为何要让她担负这么多不属于她的东西，却偏偏闷在心中，死活不肯哭不肯发泄。她要维持君家的骄傲，不肯屈服不肯落泪。

只因为，她现在是男孩，是君家的后代，男儿有泪不轻弹，是不可以随便哭泣的。

只因为，她现在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君家，作为君家的继承人，绝对不可以丢自己家的脸。

她所背负的，太多太多了，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够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