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闻寡陋么？”帝瑾瑜似在回味这四个字，悠悠地盯着她看，“的确，我连猎人都没有听说过呢。”

“！”季昭危险地眯起眼睛，洴射出锋利的针芒，薄唇一张一合，“知道太多的人可活不长。”

“没关系，我已经知道很多了，也不介意再多点。”

“……”

两人大眼瞪小眼，要是眼神能打架，这两个人已经不知道来了几百个回合了。

正当两人沉默，操场那边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我的学生出事了。”

“不去看看么？”

“……衣服谁的？”

“我的。”

“我可以直接扔了么？”反正衣服已经皱了，况且我不会洗衣服。

“可以。”

季昭“咻”地爬起来，把衣服揉成团掷入垃圾桶，再往那边走去。

帝瑾瑜倒是没跟去，他跟去又没有什么事可以干，为什么要过去？

轻微的手机铃响了，他接听了电话。

“……人找到了，怕是你亲自过来都不能劝回。”

“……姬老将军？”

他捋过耳边一缕两尺长的头发，桃花眼中泛着幽深的暗光。

*

“好奇你逞强有个毛线用？”

季昭两脚架在椅背上，背靠着另一张椅子，神色类似于……朽木不可雕的样子。

顾晟手背上插着针，输了点液，医护人员说是本身瘦弱，加上极限透支运动，天气还较热有点中暑，所以刚才才会晕倒的。

“王教官说了，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嘛，既然他们受罚了，我也不能退缩啊。”

“真是蠢。”别人都是想着怎么偷懒就怎么来，这人倒好，明知道自己受不住还硬抗，硬抗有好下场么？

季昭记得左梓旭提起过他这个小舅子，从娘胎里出来就体弱多病，现代男版的林黛玉，有着极其强烈的正义之心，估计是小时候奥特曼看多了。

“我会给你父亲打电话的，按照你这个样子，待在这里休息还不如回家休息得好，我……”

“不，不要！”顾晟突然大喊，惹得季昭皱眉。

“那我打给你哥，让他来接你。”

“不要。”他照样是摇头，似乎并不想见到顾陈。

“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我可以待在这里的！我没事！我身体可好着呢！”

“傻逼。”她抽动嘴角，“说吧，和你爸还有你哥什么破事，都不想他们来接你。”

“没有没有没有！”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

顾晟不说话，默默地盯着墙壁发呆。

说啊，不就说出来嘛，反正都和别人解释那么多次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反正他们也不会关心他呀……

哪怕他再坏再好不能挽回啊……

“我，……”他蠕动着唇瓣，用一种极轻的声音讲述着。

“我八岁，我哥十六岁的时候，我爸出轨了，要和妈妈离婚。”

“妈妈说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抚养我和哥哥了，而且法院也把我们判给了妈妈，可是……”

“小三儿生不出儿子，一连几个都是女儿，所以爸爸想要要回一个儿子。”

“妈妈不同意，一直护着我和哥哥，不让爸爸把我们带走。”

“后来他们吵了起来，爸爸把妈妈的头磕破了，流了好多血，哥哥也被打伤了，我害怕，害怕爸爸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跟着爸爸走了。”

“爸爸只是想要一个容易掌控的儿子来继承家业，因此我成了他的傀儡。每次在他的新家庭中，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却又不得不插足在里面。”

“而且，哥哥也变得讨厌我了，他说我是叛徒，背叛了妈妈。”

“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去再看妈妈了，没有去参加她的葬礼，连扫墓都没有去过。”

“然后哥哥找到我，揍了我一顿，说我忘恩负义，都不想见妈妈最后一面。”

“昭君，你知道吗？哥哥打我的时候，他还哭了，一边打一边和我说妈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保护好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不能在去世前看我最后一眼。”

顾晟抹着脸，使劲地吸着鼻子，“我也哭了，我没有不去看妈妈，是因为我根本无法去面对她，不知道她会怎么说我，会骂我还是会抱着我哭，所以每次都看见她了，却一直没有和她说话。”

“昭君，你能够理解吗？就是特别矛盾特别悲伤的感觉，那天我和哥哥打成了一团，边打边哭，打完后，他就和我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了，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我了。”

“所以，你不想见到他俩？”季昭低下头，目光平静，“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顾晟眼下还挂着泪，面对她的话甚是疑惑。

“顾陈那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