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野跟两名警察打过招呼,走进病房。
病房里摆放着一些苏星野从没见过的医用设备,郭怀远正背对着他,站在病床前低垂着头。
苏星野反手将门锁上,走到郭怀远身侧。
在他身前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由于病痛的折磨,神情憔悴,瘦骨嶙峋,此时正在沉睡。
苏星野站在郭怀远身侧,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你跟那两个歹徒是一伙的?”
郭怀远低着头默然不语,苏星野又接着问道:“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这么做?”
郭怀远撇了撇嘴,沉声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爸这种情况,我急需一笔钱。”
苏星野看了一眼病床,问道:“你爸的病情怎么样了?”
郭怀远道:“不容乐观,医生说若不趁早手术,恐怕……”
苏星野道:“但你还是个学生,应该以学业为主,你爸要是知道你干这种事,就算病治好了,也被你活活气死。”
郭怀远本身就是个不良少年,哪会愿意听一个同龄人的说教,不禁翻了个白眼,但他此时正低着头,也就没被苏星野看到。只听苏星野接着说道:“年轻人行差踏错总是难免,这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不过你要告诉我,刚才你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郭怀远听了前半句,吃了一惊,他之前在警察面前撒谎,原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出于本能的一种垂死挣扎,只要苏星野或是洛雪燕出面指证,他其实是跑不了的。苏星野进入病房后,他还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麻烦,毕竟被打成这样,换成谁都咽不下这口气。此时听苏星野说不再追究,他在错愕之余,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来,待看到苏星野的表情不像是作伪,才难以理解的皱起了眉头,顿了一顿,说道:“这种买卖,自然不能把对方供出来,江湖规矩我还是懂的。不过就冲你刚才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认下了。至于警察那边,你可以如实回答,我认栽。”
苏星野只觉得这些江湖规矩幼稚的可笑,心想这些臭流氓真是莫名其妙,于是随口问道:“那他给了你多少钱,这总可以说了吧?”
郭怀远道:“五十……不,十五万,让我打断你一只手。”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事实上这笔钱目前还没拿到手,如今事情没办妥,自己也摊上麻烦,这种情况下,如果黄泽兴那边赖账的话,事前承诺给杨勇与卓少军的钱,他自然也是拿不出来的。按照江湖道义,杨卓二人虽然成事不足,但出工又出力,若是连这些钱都拖欠,日后也别想在江湖上混了,但他此时,又到哪里去搞这么大一笔钱。
正自烦恼,却听苏星野喃喃自语道:“十五万?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阔气的人?”他前世做门卫,即便林浩舟有心关照,月薪也不过才三千八,十五万的概念,无异于是笔巨款,左思右想,总觉得匪夷所思。
郭怀远道:“我不方便说,你自己多保重吧,这次我失了手,他肯定还会找别人下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略带自嘲的补充道,“不过以你的身手,一般人估计也奈何不了,轮不到我瞎操心。”
苏星野还在想着十五万的事情,对于郭怀远的话倒没怎么听进去,只是感叹道:“干你们这一行,还真是暴利。”
郭怀远道:“当然风险也同样很高。”他想起将要面临的牢狱之灾,加上父亲的医药费也还没有着落,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苏星野道:“走投无路铤而走险,是人之常情,这事也怨不得你。不过你得跟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以后好好做人,我不想再在电视上看到你。”
郭怀远没听明白,正要问“什么电视”时,却听苏星野接着说道:“至于你爸的医药费,我帮你想办法。”
郭怀远愣了一愣,惊道:“你说什么?”
苏星野道:“我最近正在跟朋友筹备出专辑,这张专辑非常牛逼,到时候就会有很多钱,足够给你爸做手术了。”
他心里清楚这张专辑的份量,语气也就显得特别的理所当然,然而听在郭怀远的耳中,却是非常的别扭,毕竟从没见过有人能这么一本正经又理所当然的自己夸自己,不禁在心里想道:“靠,这家伙不会脑子有病吧?你老几啊,你说出专辑就出专辑?你说牛逼就真的牛逼?”
苏星野自然不清楚郭怀远的心理活动,只是觉得专辑的录制已经提上日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这张专辑一定能大卖。
他两世为人,虽然资质有限,格局略显平庸,但见识却实实在在比旁人多出了十几年,具备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战略眼光,即便什么都不做,光是炒炒股票也能赚得盆满钵满,也正因此,使他对于金钱的概念,反而不如前世时那般看重了。新专辑会大火是肯定的,至于能赚到多少钱,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但他脑中有太多高质量的歌曲,随时都能出第二张、第三张专辑。此时想了片刻,又补充说道:“医药费我帮你解决,等你以后有钱了再慢慢还,无所谓。你本性不坏,别再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你那两个朋友,已经被带回警局,如果他们真的讲义气,就不会供你出来,警察那边,我帮你说话。”
郭怀远还在想苏星野脑子的问题,他之前在湖滨中学时,用铁棍重击苏星野后脑,这时也就怀疑自己下手太重,把人打傻了,此时看着苏星野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越看越是可疑,毕竟两人之前从无交情,若只是不计前嫌,还勉强说的过去,但连老爸的手术费都承担下来,那就有点无厘头了,要知道,手术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看向苏星野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便在此时,门口的警察推门进来,说道:“马队找你们问话,跟我来一下。”
两人跟着警察来到楼下病房。
苏泽坐在走道椅子上,看到苏星野衣服上的血迹,吓得差点进急救室,慌慌张张的跑上前来。
洛浩诚坐在病床前,对洛雪燕嘘寒问暖,看到苏星野与郭怀远进来,上下打量。
在病房的角落里,马俊驰与之前看护苏星野的两名警察正在耳语,边上还站着一名医生。
医生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打开来,对马俊驰说道:“血液吻合,是同一个人的……”
其中一名警察说道:“他后脑有一道疤,像是被重物击打,不过伤口已经愈合了……”
马俊驰摸着下巴沉吟,之后向医生问道:“鼻血虽然流血量比较大,但应该不至于会这么多吧?”他将苏星野仔细打量,然后又将目光转向洛雪燕。苏星野之前昏迷时,在洛雪燕身上也蹭上不少血。
那医生说道:“这点确实不可思议,若是其他人,流了这么多血,早就去输血了,这小孩居然还能行动自如,大概体质跟别人不一样吧……”
马俊驰若有所思的看向苏星野,不久之后,开口问道:“局里的那两个家伙,什么反应?”
一名警察说道:“杨勇与卓少军,老面孔了,都是朝正阳手下。他们什么都没说。”
马俊驰点点头,向苏星野走去:“我是刑警队的马俊驰。说说,今天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