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了下来,开始研究那些被烧焦的土壤。
黑土围成了一圈,中间凹陷成坑,边缘像用笔画出来一样清晰。烧焦的黄巾军残骸横七竖八倒在坑中,多数残骸都已经呈现半融化状态。
张翼德也在边上观察,“刘玄德,等咱们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装备,就能吓住那伙行商了吧?”
“要是有这种装备,咱们也不能这么滥用,他好像连自己人都误伤了。”我指了指旁边几具烧焦的骷髅,那明显是人类遗骸。董仲颖使用的武器太过霸气,连爆点附近的自己人都被波及了。
我检查了另一处焦土,跟之前的没什么两样。
赵子龙过来检查,说:“这是西凉人干的,之前我见识过了。”
空气中的焦味十足,和他的焦虑表情相映成趣。
我问道:“你见识过了?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他拒绝回答。
赵子龙始终没有继续那天的话题,更不肯讲起自己之前的故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个冷酷的小子,现在遍地尸骸,赵子龙却连眉头都没皱。
明显是见过大阵仗的。
“从痕迹上看,董仲颖虽然用某种武器重创了黄巾军,却正处于溃败的状态,”卢子干做出分析,“他的队伍正在仓皇逃跑。”
“那咱们还去找他么?”张翼德问。
“要小心,如果追杀他的黄巾军数量太大,咱们去了也只是百搭。保持匀速行军,顺着他留下的痕迹走,记住,不要太快,随时小心路上出现的黄巾军。”
大片大片的荒芜原野被我们抛在了后面,这些荒野上都留下了暴力摧残的烙印。无数城市化为了断壁残垣,人类的尸体和机器人的残骸遍地皆是。战争留下来的,只能是死亡与创伤。
董仲颖又派信使与我们联络,这次的信使身上多了很多伤口,连越野车都已经破破烂烂,信使说为了摆脱路上的追兵,一路用最高速度狂奔,燃料都要用完了。
他带来了董仲颖的口信,董仲颖宣称要迂回前进,在虎牢关之前的汜水关与我们汇合。路上黄巾军数量极多,我们可以选择其他路线前进。
信使已经无法再回去跟上董仲颖,索性编入了我们的部队。华元化为他进行了紧急治疗。
在前进的路上遇到了更多毁灭的景象,我观察到赵子龙的情绪变化,他脸上的表情在兴奋与沮丧之间来回切换,自从那天见到了胖子之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前面的一处村镇是临时的落脚点,黄巾军的部队在这里“犁”过一遍,原本应该种满庄稼的地里,到处可以看到炮弹破片。
信使先跑进村子,之后又从前头跑回来向卢子干汇报情况。卢子干宣布加快速度。
通过这个命令的解读,我感觉队伍就快要到达预定的地点。
村镇的上空升起了一股黄色的烟,浓聚不散,非常显眼。信使指着那股烟柱说:“这是欢迎我们进入的信号,还有一支董仲颖的部队驻守在那座小村里。”
“之前已经向他们说明情况了吧??”
“是的。”
“村里一共有多少行商的部队??”
“大概三十人左右。是行商花钱请来的雇佣兵。性格不算好。打仗不算太卖力气,只喜欢钱。”
“早晚也要编入咱们的队伍里。喜欢钱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是董仲颖出,至于卖不卖力气,就看他们的觉悟了。”
卢子干回头看了一眼:“原禁,带十个人跟信使进村。顺带四周侦查一遍。”
“行。”原禁招呼道:“刘玄德、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公孙……”
所有人在行军列队外面集合。原禁再三提醒大家,进村之后一定要保持警惕,雇佣兵是唯利益至上的,既然行商可以雇佣他们,别人也可以,只要钱给的够多。“走,咱们进村去。”
大家快速进入小村。信使引着队伍进入村口,目光所及之处无不令人感到恶心。烧焦的牲口中间,还有人类残缺不全的尸首。
“好像还有孩子。”张翼德喃喃地说,“黄巾军连小孩和妇女都不放过?”
赵子龙点头:“你还没见过更惨的。”
这村子的规模并不算大。现在已经有多半的房屋被烧毁了,尸臭味扑鼻而来。
在满地尸首中,我看到一个小孩倒在地上,他的四肢还在颤抖。
“这个还活着!”我喊道。
张翼德赶紧上前,检查那孩子的伤势。
“我们把他送到华元化那里去!让他紧急处理一下!”
赵子龙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里透出哀伤。
“来不及了,心脏受创,活不了,他的四肢抽搐是神经反射造成的。”
信使过来,看了我们一眼:“你们是要给他个体面的葬礼吗?”
“要不然呢?”张翼德瞪着他。
“那边的火堆是焚烧尸体用的,如果没时间刨坑埋他,就把他丢到那里去吧。”信使的声音里,一半是冷漠,一半是无奈,“这就是战争,我们没有多愁善感的机会。”
赵子龙哼了一声,脸上挂了一层严霜。“那帮雇佣军都不过来救治伤员吗?这些都是平民!”
“他们也是刚打下村子,没什么时间救人。”信使解释道。
“喂!你们在干什么?!”是少女的斥责声,听上去应该是孙尚香。
我们过去一看,只见十几个穿着雇佣兵军装的人站在那里,他们似乎抓到了一名俘虏,正在拿这名俘虏取乐。
那是个小孩,看上去还不到十岁。胸前的衣服被撕开,露出带着仪表的液晶屏。
“她不是机器人!”孙尚香吼道,“她只是生下来之后发现心脏有问题,所以接受了人工器官的移植,你们不能把她当机器人看待!”
她将那小孩护到身后。那小孩脸上带着惊惧的表情,身上还带着血口子,明显那是刚被人割出来的。
带头的雇佣兵哼了一声:“滚开,小姑娘,信不信我们连你也一起做了。”
另一个雇佣兵说:“看样子细皮嫩肉的,要不要陪我们一起玩玩儿啊?”
孙尚香冷着脸,从口袋里掏出配刀。不过她的配刀非常纤细,看上去比柳叶长不了多少。
雇佣兵们哈哈大笑起来:“小妹妹,你是要用这东西给我们剔牙么?”“这是要送给我当定情信物吧?”“滚开,是我的,我觉得我和她最有缘了。”这些雇佣兵的丑态充分暴露了出来,叫人作呕。
“喂!”我已经忍不住了,便走上前去,挡在那些人和孙尚香之间,“你们这么多大男人,就这么欺负女孩吗?”
“哟!哪儿跑出来这颗葱啊?”带头的雇佣兵似乎看到我身上穿着军装,便拿出枪来指着我:“你还没到参军年龄吧?你的军装哪里来的?是不是杀人之后从尸体上扒来的?”
“我是卢子干的人。这边都是我们的人,你们如果要动手的话,可要考虑清楚哦。”我指了指他身后,赵子龙和张翼德正将枪口对准他。
雇佣兵们的脸色变了。
信使想要平息这场冲突,他过去在雇佣兵头目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人沉着脸,说:“既然你们是卢子干的人,我就不追究了,这俩人任凭你们处置。不过希望你晚上睡得别太沉,说不定我们半夜里会去找你切磋切磋。”
我根本没理会他的话,只是解下外衣,对那受伤的孩子说:“来,把这个穿上,这里很冷,不穿会着凉的。”
孙尚香看着我,她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