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突的缘份
作者:碧荷之      更新:2020-04-02 16:02      字数:2069

1988年,有一个寒冬腊月即将来临,阿斯亚一辈子不会忘记那一天

——塞拉姆——卡迪尔爸爸的同时赛伊特以及他妻子安阿尔罕突然出现在门口,安阿尔罕手里还带着一个大裹子。

突如其来的两位客人使得卡迪尔爸爸一家子既高兴,又着急。一番寒暄之后,安阿尔罕表明了自己这次拜望的真正目的:

——听说咱家阿斯亚丫头跟咱们村里艾合买提大哥的儿子塔伊尔好上了,快十年了,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为父母的也得尽自己的责任,所以咱两替艾合买提大哥他们来提亲的

这突破性的消息一出,给家里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心理变化。这么久以来,女儿谢绝了不少好亲事,却偷偷的跟外村的小伙子谈了十年!卡迪尔爸爸和哈迪卡妈妈都不敢相信,也不会相信这句话。阿斯亚也在好奇,谁这么胆子,石头里蹦出来一样编造出一个“伟大的爱情故事”。

——我好像不认识这位叫什么塔伊尔的人——阿斯亚已经不顾他们是父母几十年的世交朋友,轻率地道出了问题。

哈迪卡妈妈偷偷的掐了一下阿斯亚,并使了眼神让她先出去。也是从那天起,阿斯亚的命数正是改变了方向。卡迪尔爸爸从亲朋好友那里打听之后,得知塔伊尔是个高中毕业的、有本事的年轻人,决定同意这门婚事。

——我不同意!——阿斯亚依然打算逃婚——我就不想结婚,不要勉强我!

——你想让我怎么活着!你拒绝的婚事已经不少了,我都数不过来,给我丢脸丢的好不够吗?叫我怎么去面对邻里邻外的那些人!

一直对女儿宠爱有加的爸爸,今天彻底惹怒了,也是第一次对阿斯亚这么苛刻。卡迪尔爸爸也不想把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给别人,但有多不想都是无济于事,那个年代女孩子18岁还不结婚,就是被视为“父母之罪”,“剩女”是对全家族而言十分是个丢脸的代名词。卡迪尔爸爸因为阿斯亚的婚事,早就得罪了不少亲朋好友。看着女儿还要拽下去,爸爸一气之下,把骑马使用的辫子拿出来,打在了阿斯亚身上几下。

——爸爸,我在等一个人,等他大学毕业回来,我们就结婚——阿斯亚哪儿能受得了辫子的痛打,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那里有女孩子等男孩子的事啊!鬼才信那些婚姻自由,这就是你的自由!——卡迪尔爸爸更是怒了,狠狠地打在阿斯亚身上——这一次由不得你!

于是塔伊尔和阿斯亚两个冤家,在命运的捉弄之下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这门婚事发生得很快,双方开口到举办婚礼,只花了一个月时间。阿斯亚和塔伊尔——两个素不相识的独立个体,这下真的成为一家子,准备一起熬过此后的人生。

1989年,塔伊尔和阿斯亚的第一个孩子艾塞提出生了。欢喜冤家的这对,虽然婚前万万不愿,婚后却渐渐的喜欢上了对方。艾塞提的加入,更是温暖了这个小家庭。但是命运总是嫉妒阿斯亚的幸福,儿子出生后的第四个月,哈迪卡妈妈突然去世,给阿斯亚心里留下了永恒的伤疤。

我们都会翻一个共同错误:人在身边,则不惜;人去了,才会想起痛苦。尤其是对父母,我们都撒野惯了,觉得父母对我们好是天经地义,且永远都会这样。只要有一天,死神悄悄的带走最珍贵的人时,我们却来不及说一声“再见”,盼望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阿斯亚到底过了多少以泪洗面的日夜,恐怕自己也不记得了,她心头不像以前那样感到温暖了…

“妈妈去世之后的十年里,我怎么也走不出那个阴影。以前我也是个充满自信、坚定有为的姑娘。但是你姥姥的去世,好像也一起带走了我所有的勇气与希望。现在我唯一庆幸的是,上天给了我一个如亲如故的好女儿”。

其实我对姥姥的思念好无比妈妈少。晚出生思念,我却错过了会疼爱我的一个人,这也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每次提到姥姥,妈妈会给我讲讲这些故事。我只能在梦里见到姥姥,幻想里思念她。总是想“如果可以的话,宁愿搭上自己的命,让姥姥活过来,便让妈妈幸福的活下去”。我知道世上并不会有起死回生之术,虽然我不能担当姥姥的角色,但可以做一些能让妈妈好过的事…

父母的结婚是我此生听说过的第一个,同时最美好的爱情故事。小时候家里穷的连电费都付不起,更谈不上看电视、听广播这样“奢侈”的消费。夏夜漫长,只有妈妈讲了这个故事之后,我才肯睡觉。父母的故事我听了无数遍,但百听不厌,每次听都有心弦的快乐与兴奋。妈妈有时候会唠叨几句:“不是昨天给你讲过了吗?怎么还要听啊?”,还假装生气,却不会拒绝我的好奇心。才三岁的弟弟也会跟着我一唱百和,求妈妈重讲一遍。没到爸爸第一次见妈妈那个情节,我就忍俊不禁,可爱的弟弟也跟着捂着嘴巴哈哈大笑。

我重复听这个故事,另一个原因是为了满足自己对爸爸的思念。那时候爸爸还是我心目中义不容辞的英雄,我渴望知道有关爸爸的更多的故事,想了解自己的爸爸。妈妈总是跟我们说:“别怪你们爸爸,他也不容易,每天忙着生意,也不是为了养我们一家子嘛!”。有了妈妈的庇护,我也会轻而易举的原谅爸爸。

但我不会永远是个小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妈妈讲的那些故事早已无法满足我心中的空虚。我不会忘记五岁那年,那个家里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那年——我入学了;妈妈莫名的当上了村委会妇女主任;爸爸的生意却破产,一夜之间欠上了银行20多万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