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见亲子脸色惨然,心中更是伤痛,爱怜地看着他说:“我,我都是……为你好……他是……本派……大师兄的弟子……你要……好好……向他……领教功夫……将来……将来……”
说到将来之时,掌门不再往下说去,双眼看着爱儿,似有千言万语不及说出。
“哼!哼!为我好?哈哈!为我好?”掌门之子冷冷地重复着父亲刚才的那句话,语意中尽是讽刺。
他漠然地看着父亲,颓然点点头,“真好!真好!”
说着,手腕一抖,“刷”的一声长剑出鞘,直向段凌天飞来。
这一下突变,众人都未料到,有人甚至惊呼出声。
段凌天见长剑直向自己头顶射来,也是一惊,但随即看出,那长剑方向稍有偏斜,只会擦头而过,并不会当真伤到自己,也不避开,仍旧像之前那样站着。
那长剑“呲”的一声,从段凌天头旁擦过,立时削断了他耳旁几根头发。
又是“噗”的一声响,长剑插入他身后一棵大树的树干,剑尖深入几寸,剑柄颤抖不止。
掌门之子嘴角含笑,本想看好戏,哪知段凌天,却如此镇定,并不躲闪,也是一呆。
他心中虽然气愤,不服,但父亲的命令不得不尊从,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会真的下杀手。
众人见段凌天忽遭奇变,竟然如此镇定,心里很是佩服,“难怪掌门要立这小子,看来他确有过人之处。”
掌门之子见到众人看向段凌天的眼神,更是恼羞成怒,眼见掌门之位无望,飞身上马扭头就走。
“孩儿……盛……东……”掌门身体向前一挺,目光追着他的背影喊道。
盛东却再也没有回转过头来,走到山坡尽头,一个转弯,身影便没入树林中,不见了。
众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不知如何是好。
“哎!”掌门望着前面的树林,轻轻地叹息。
这一声叹息中,仿佛包含着无数苦楚与伤心,段凌天听得要落下泪来,心想:“掌门其实是很爱他的儿子,可为什么又要传位给我呢?”
“我南云派……的功夫,你……学得……很全……以后……南云派……就靠……你了!”掌门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段凌天挣扎着说。
段凌天双手连摇,正要说:“这掌门之位还是传给你的儿子吧!你们不要再为难我就成!”
哪知还不及开口,掌门就“哇”的一声,喷出两口鲜血来。
“掌门,快将这阳参丸服下!”陆长尊摊开手掌,只见他掌心中有两颗鲜红的药丸。
掌门缓缓摇头,“不,不用,三位长尊……”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目光在这三人身上一一扫过,三人连忙上前一步。
“同心协力……助……助……”掌门目光看向段凌天,说到这里,已气若游丝,口唇掀动,却再也说不出声音来。
他右手食指一动,指向段凌天,喉头嗬嗬有声,这声音渐渐小下去。
最后,脑袋忽地往旁边一侧,双眼都未及合上。
段凌天被他临死的眼神吓得退后一步。
陆长尊上前一探掌门鼻息,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众人说:“程掌门已经去了!”
众人听他这话,忙跪地俯首,拜了三拜。
就在此时,林中马蹄声急响,众人循声望去,见掌门之子盛东复又转回。
原来他刚才一直藏身林中,不忍离去。
他知父亲伤势沉重,说不定就要毙命于此,挥剑发泄后,转入林中后,心中已有悔意,但一想到父亲将掌门之位传给敌人,一股倔强之气又从心中升起,在林中徘徊不定。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父亲竟在这么短时间里,便撒手而去。
因此,一听见陆长尊的话,便策马赶来。
一到近前,果然见父亲一动不动,脑袋垂倒。
他不等马停,便跃下马来,冲到父亲身前,见父亲双目注视着段凌天。
本来悲伤的心情中,闪过一丝愤怒,他转过头来,狠狠瞪了段凌天一眼,心想:“父亲,你到死仍想着这个臭小子!”
盛东强忍住眼泪,一手将父亲尸身托起,向三位长尊一弓腰,说:“我先将父亲送回派中。”
不等这几位长尊答允,他已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程掌门去世前已将掌门之位传给这位少侠,大家参见新掌门人!”陆长尊望着盛东离去后,回过头来说。
段凌天听陆长老这么说,连连摆手,可众人已然一起跪下,齐声说:“参见新掌门人!”
大家齐声一说,果然气势非凡,段凌天心头一跳。
他几时见过这种场面,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让他激动的是众人参拜的场景,让他忐忑的是,这掌门之位来得太莫名其妙了。
“不,不,我……”段凌天急着解释。
“掌门人,请让大家起来吧!”陆长尊在一旁对他说。
“对,对,大家先起来!”段凌天见众人还跪着,便说。
“是!掌门人!”众人向段凌天一拱手,方才站起来。
“其实,我,我不……”段凌天想将这个掌门之位还给盛东,但见众人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心头不免有些紧张。
段凌天一生中还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安静地听他说话。
“掌门人,眼下程掌门的尸身已被送回,接下来的事请掌门示下!”陆长尊猜出他的心意,忙打断他的话。
“我,我,”段凌天被他这么一打岔,忽然想到:“对了,师父的尸身在哪里?可得将他安葬了!”
便问:“我师父的尸身呢?”说着,游目四顾,四下里寻找。
众人看着段凌天,都不答话。
“掌门问话你们没听见么?”陆长尊在一旁威严地说。
这时,只见人群中分出一条小缝,一人双手抬着一个蒙着灰色长袍的事物上来。
段凌天一看那轮廓,便知道那是师父的尸身,忙迎上前去,伸手接了过来。
他将师父尸身放在地上,揭开长袍一看,只见父身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
他的右肩和右脸都已经被磨破,一堆血渍凝固在破口处,看起来很是吓人。
段凌天放下长袍,轻轻地说:“师父,你受苦了!”
说完,跪了下来,对师父的尸身磕三个响头。
他伸手将师父抬起,却发现众人跪在地上,一愣之下,随即恍然,说:“你们不用跪,你们不用跪,快起来!快起来!”
“是!”众人应完,方才起身。
“掌门,这是要去哪里?”陆长尊见段凌天托着尸身往外移出一步,便问。
“我,我要去将师父葬了!”段凌天说着,便往外走。
“掌门要将先师葬在何处?”陆长尊又问。
“我,我不是掌门,你别这样叫我了。我要将师父葬在这洞中可以么?”段凌天说。
“刚才人人都见程掌门传位给你,掌门这话不可再说了。”陆长尊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