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媳妇嗤笑一声,“若人人都这般开玩笑,那人的亲事是别想提了。”也不给辈分面子,斜着眼神毫不客气的瞥向六姑,只差在大大的圆饼脸上写上鄙夷二字。
要说林殊卿跟她们一般七嘴八舌的倒好,偏生人家读过书,跟她爹一样说话温温文文的,不像她们扯着嗓子眼的吼,平日里不亲近,文绉绉的斯文姑娘。与人相处保持着疏疏淡淡的距离,平生添了几分贵气,明明看起来颇为亲和,很好欺负的样子,却生生有一股子气质让人不敢言语冒犯,生怕亵渎了这温婉的女子。
杨志听得林殊卿温糯的嗓音,只觉得胸前的心跳扑扑的加快,想到此前退亲的事,心中涌起丝丝酸涩。他努力压住难言的情绪,强笑道:“正是这个理,都是同村的兄弟姐妹。各位婶婶姐姐妹妹们,我还有事,打过招呼便得走。”
“我也没说什么,小年轻就脸皮子薄。去吧,去吧。”六姑悻悻然,村里她唯一不敢惹的是杨家那位恶婆娘,相较而言她算得上懂进退,而杨家的恶婆娘可不管丢脸不丢脸的事,不顾及后果的人最可怕。
“哎哎,刚才说到哪儿……哦,对了,我听说李员外死的当晚家里的钱财被人偷了一大半,送葬时的葬品已减了好一些。县令大人接到报案的当日便说,偷窥的人是神雕侠盗,此人已然在好些城池作案,至今无人能破案。你们猜,是否李员外作孽太深,连李家人都遭受牵连……”
牛婶子适时岔开话题,大家立即继续李员外的话题,毕竟是当天最为新鲜热切的话题。
林殊卿朝牛婶子几不可见的点头,牛婶子的儿子在爹那儿上学堂,秀才爹免了她儿子整整一个月的束修。
“这些人老爱八卦,总想瞧人家笑话,岂不知最大的笑话是她们自己!”花姑娘犹自不解气哼哼。
林殊卿反过来安慰不是当事人的当事人,谁让花姑娘平白出头,也受了气呢,“下次别理她们,她们爱说便说,又伤不了我分毫。”
花姑娘瞪眼,怒其不争,“虽说你很好,识文断字,但恐怕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坏了名声,明明可以嫁一等一的好,因着这些不安好心的话可能嫁得第二等的,你心咋就这么大!”
林殊卿要不是手湿,都要摸摸鼻子了,她原打定主意不嫁。前世活了将近三十载不曾得过一心人,整日的风里来火里去,没尝过爱情的滋味,恋爱什么的皆是浮云。
倘若爹娘接受不了,到了她不得不找个男子成亲时,需好生招个听话的小白脸入赘,女儿家的式微名声,在她心目中并不如何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家人过得幸福便好。
“好了,我的花姑娘,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全听你的。”
林殊卿笑着哄她,注意到花姑娘身旁堆得小山似的衣物,不由摇头叹道:“你家的脏衣服差点长得比你的个头高!”
花姑娘家中人口比她多,除却爹娘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他们一家的衣服全让花姑娘浆洗,偶尔忙不过来,便会如今日般隔个三四日扎成堆,才到河边清洗。花姑娘个头矮小,这一堆衣服差不多将她掩没。
“我都习惯了。欸,我跟你说,六叔公说有一场大暴雨要来,我爹娘都担心得很,这一场雨一来,粮食又会涨价。过两天,待山不那么潮湿,我爹要上山打猎,在冬日来临前多换点银子也好。”
花姑娘苦瓜着脸,一双瘦黑的手没有因着说话而疏忽搓洗衣物,相较林殊卿的慢条斯理,她的动作显得更为利索。
林殊卿明眸滑过亮色,“记得捎带上我,不许偷偷撇下我,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
“呵呵。”花姑娘干笑。她试着说服爹爹,发现难度很大!早知道,当时不应该心软答应。可卿卿难得开口要她帮忙,她总想如她的意。
“我就知道你打的坏主意,你若敢坑我,我要跟你绝交。”林殊卿撂下狠话,并拿眼睛逼视她。
花姑娘噘噘嘴,嘀咕道:“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就你总想往山上凑,你平日里写字看书,看起来比我们这些农家女娇嫩,我生怕你伤着。”
“说得我好像玻璃似的,划一划就能花?”
花姑娘一脸问号:“玻璃?”
“呃,我家也有种地好伐,我洗完衣裳回去也要跟爹娘下田,真干起活来不比你差的。总之,我绝对不会拖累你的。”
林殊卿没有解释,认真说道。偶尔飙出的现代名词,无从解释。
花姑娘已经适应了林殊卿时不时的古怪言辞,倒没有追问,缩缩脖子被逼点头。
花姑娘细细思索,只得回去蒙骗爹,说卿卿上山是得了秀才叔叔婶婶的准许,提出的时机不能太早,免得爹多嘴去秀才叔叔家问,嗯,在出发的前一晚讲好了。卿卿没有前科,她也没有不良前科,爹该不会生疑。
“乖宝宝。”林殊卿得到确切点头,笑眯眯赞了一句,正好手头的衣裳洗完,于是她十分热情地帮着花姑娘浆洗。
她盘算着等挖回人参,便能名正言顺的让两家人致富,而另一边,宋大娘的药也有了。前提是,她得有机会上山。最大的阻力缘自秀才爹娘,不过她打算瞒天过海。只盼着花姑娘能说服她爹——欧阳海,能让她跟着。
哪怕事后爹娘再多责罚也不怕的,人参取回来,娘的心情必然美美的,爹最疼她,顶多训斥两句。能幸福两家人,值得在明面上去一趟山。
需知,她一向都是偷偷上山,从无事发,这一次委实为着三家人着想。
“到时候你家里的猎物多起来,我可以时常吃到肉。”林殊卿眯着清灵灵的眸子,想象着闷一锅香香的兔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