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想到事没成,银子没差落,便责骂开来:“不答应!不答应日后他们家怎肯给钱?说什么闺女要攒嫁妆,打年头起没给过一铜板,昌儿不娶他家闺女,谁养咱这一大头家!你吗?你看看你的黄脸婆样儿,真真晦气,你嫁到我家后没一样顺心的,家里日复一日的穷到揭不开锅,你还有脸回来!”
胡永贵指桑骂槐,此前在林秀才家耀武扬威的林玉妹倒是忍气吞声。
“你不是说你弟弟欠你良多,你拿这个说事,他定然答应?一定是你这个恶婆娘没有伏低做小,说话不中听,若怒了他们!”
胡永贵想起这个臭婆娘在外面的恶劣德行,愈加怀疑,指着林玉妹低垂的脑门用力擢擢擢:“你说说你,除了晦气,没一样事能做成。”
林玉妹缩着脖子,恨声道:“是他们看不上咱们家,也看不上昌儿,我看要是你亲自去商议,结果也一样。”
“败家娘们,给我滚!”胡永贵一脚踹过去,林玉妹撞到桌角,额头蹭破皮,她杀猪似的嚎哭。
“便是不讲,你我心知肚明。咱们家哪一处能让人瞧得上眼?你整日整日的赌钱,家里便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你输。若没有我在家时时操持,每每舔着脸皮去弟弟家要钱,咱们早饿死!整整二十多年!我要回来的钱还少吗?全让你拿去赌清光,害我昌儿跟着受苦。”
晓得躲不过一场打骂,林玉妹不再退缩,豁出去,一边哭一边骂。
“爹,娘,你先别闹,我到底要如何才能娶到表妹,你们倒是想办法啊!”胡金昌气愤地坐在凳子上,倒一杯水喝,水壶却一滴水都没有,他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娘,你又没烧水!”
“你看娘被你爹伤成这样子,哪还有力气烧水。”林玉妹呜呜哭。
“晦气娘们连一丁事情都做不好,趁早休你一了百了!”胡永贵气哼哼的撒气,一脚下去,赌输的气出了不少,静下心来一思索,混帐脑子忽然生出一计。
“哼,看不上我们家,我倒要瞧瞧……你们放心,到最后我让他们求着与我们家结亲!”胡永贵露出阴森森的大笑,“昌儿,你过来。”
胡金昌晓得爹这是想到办法,急忙屁颠颠的奔过去,“爹有何妙计?”
胡永贵道:“你出去寻与你玩得来的几个哥儿,就说你小叔答应你们的亲事。”
胡金昌懵圈:“可是小叔没答应呀。”
“你个傻大个!”胡永贵不知轻重,一个掌风扫去,拍他脑袋,“你就说你跟你表妹青梅竹马,打五岁时便缠着要嫁给你,长大了后,数次退亲,全为了要嫁给你。你们俩情投意合,私下相许……”
末了,胡永贵阴险道:“经你的几个哥们传扬开去,你的表妹名声尽毁,可不就非你不嫁么!嘿嘿,到那个时候可是他们求着把女儿嫁给你!”
胡金昌眼神一亮,立即燃起斗志,“爹!你真是我的好父亲!我这便出去。”
原本看打戏看得津津有味的鬼修,看到这里时,立即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他急忙赶回去给卿卿通风报信。
临出门时,正巧遇着一只大黑狗。他灰眸一眯,鬼主意上脑,虚影一晃,消失在大黑狗身上。
待胡金昌一出门,大黑狗甩了甩身子,“吼”的一声怒叫,大黑狗张开尖利的狗牙,照着胡金昌的面门扑上去,狗嘴咬掉一块皮肉。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奸计得逞,鬼修立即匆匆飘回林殊卿处,只盼着胡永贵的诡计不得逞。
总归胡金昌近日不能出门,不能言语,任他们折腾不到哪里去。与狗亲吻好不到哪里去吧,鬼修阴吱吱地奸笑。
鬼修没想到的是,胡金昌原便是穷光棍一个,没有好名声,给狗咬了一口,尖酸的相貌毁了容,再没有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过去。这反倒令胡永贵他们更铁了心要做成这门亲事。
林秀才一家生气归生气,但活儿不能落下,匆匆到田地收割。
说白了,这亲事儿只要家里的人坚定立场,旁的人奈何不得。
午时,正是烈日当空,太阳灿烂地笑,摆出一副不把人烤熟绝不罢休的姿态,空气闷热难耐,这是狂风暴雨的前夕。
稻田金黄金黄的一片,漂亮绚烂的直让人想要珍藏。
稻田里,林殊卿一边握着镰刀割水稻,一边听着鬼修一字不漏的禀报,她温热的脸流着汗,一双明眸却泛着冰寒。
待听到最后,她乐不可支,大大表扬了鬼修一番。想来,那一家子暂且没有时间去做混帐事,好歹能安生一阵子。
于心里,胡金昌一家的仇,她暂且记下!细水长流,这些个没脸没皮的人再犯到她手里,可不止狗咬一口。
她抬头,强烈的日光刺得睁不开双眼。她半眯着眸子,瞧着余下半亩的黄金水稻,感觉胜利在望。
“爹娘,我回家给你们做午饭去,我很快送饭过来,你们等着我!”林殊卿把镰刀放在田埂边,脱下粗布手套,这是她拿家中废弃的粗布自制的,她给家里每人都缝制一双,村里的一些人发现能保护手,也纷纷效仿起来。
“不着急,在家里休息好再过来。”林秀才自长得密密麻麻的水稻中冒头,朝林殊卿喊道,疼爱女儿的良苦用心显露无遗。
林殊卿头没回,只朝后扬扬手,爹爹蛮啰嗦的,都啥时候了?她恨不得立刻把田里的水稻搬回家。
“喊什么呀,闺女走远了,来,喝点水。”陈氏把装有水的竹筒递过去,家里若有那个条件,谁想把闺女放在烈日下暴晒?然而这关系到整整一年的粮食,万万马虎不得。
林殊卿一身的汗粘得难受,回家的路上经风一吹,有些舒爽,变得容易忍受些。她把草帽摘下来,理理凌乱的头发。忽然,眼睛触及一个高大的男子,半眯的眸光轻轻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