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会有什么样的实感?
那种事情早就不记得了。
不是哪里有了变化,而是从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
像自己这样的人,应该怎样活在社会当中?
走出了因为嫉妒而扭曲的漩涡之后,皇太一曾经认真思考过将来的人生。
得出的结论是像大多数的超人一样,踏上靠着夺取他人生命而活下去的道路。
成为了“正义的英雄”去“守护世界”。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像动画和小说里心地善良的主角那样,因为无法守护想要守护的人而哀叹吧?那还真是抱歉,‘英雄’这两个字对我来说从来都只是个工作的职位,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那还真是抱歉。”
皇太一脸上反而浮现出微笑。
掌心当中的光炮射向高空,在最高点分裂,降落。
再次袭击大地的流星群落在普通人类军队布阵位置的正中央,数十发流星不断击中大地,带来一波又一波的震荡,这些士兵徒具人类的外表,却不知道主动反抗,毕竟本来就是被控制的傀儡,甚至不能够确认究竟是不是现实中所存在的生命。
无论是,还是否,皇太一所做的选择都不会变化。
反正早就习惯了,夺走他人生命这件事。
所以,那是无所谓的。
即使心中依然会感到痛苦,也明白他们只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接下来只要冷酷无情地背负着罪孽活下去,制裁导致一切悲剧的元凶就好。
人在不断的死去。
惨烈的叫声犹如地狱。
这些人明明没有反抗的举动,被杀死的时候却还有着和普通人一模一样的反应,也知道痛苦,知道挣扎。
“你……你竟然……”
天空中的声音顿时变得结结巴巴。
事情确实和想象中的展开完全不同,也和认知大相径庭。
“不要啊——兄长大人!”
皇绯剑冲上去抓住了皇太一的手臂。
刚才那个样子的皇太一表情实在过于恐怖,令她感到惊惶不安。
她并不天真,也不会去幻想什么能够拯救所有人的力量,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够放着他不管。
“对……对了!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又能如何,在她们眼中的你已经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哈哈哈……没有人会理解你也没有人帮你!就这样四分五裂才是最好的结局!”
那个声音终于稍微反应过来了一点,让皇太一陷入痛苦的办法依然存在着,那就是让别人看到他骇人的一面,皇绯剑就是如此,显然已经感到害怕了,没有人会认为一个可以面不改色进行杀戮的人有多正常。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幼稚的白痴,司命姐姐比你强多了——魔业波王子战法!“
梅菲斯特将一大团一大团的黑火丢到士兵当中,沾到黑火的人无一幸免被烧得干干净净。
被烧到的人,只有烧到只剩下焦黑的骨头才会停止焚烧。
“梅菲斯特大人!为什么你也……”
皇绯剑真的呆住了,她只见过梅菲斯特平时比较可爱的一面,从来不知道她也能够如此凶残的动手。
“绯剑姐姐,别小看邪恶组织的最高首领啊,人家再怎么可爱,背后可是也背负着堂堂正正的恶,还有,班长老大也不会眼看着不管。”
“没错,就是这样……炎击·阿修罗!”
班长背后浮现出火之巨人的虚影,巨人的掌击落在地面之上,让本来已经被黑火烧遍的战场变得更加灼热。
“怎么可以……”
这时候,在皇绯剑眼中仿佛看到三个人同时变成了全黑的剪影,只有眼镜部分和翘起来的嘴是白色的,背景就是烧上天空的地狱之火。
“你们……你们这些……”
声音又开始慌了,一切都想象中走上了不同的极端,班长和梅菲斯特非但没有指责皇太一或者感到害怕,反而主动加入战场。
“妹妹同学。”
不知什么时候,班长已经站在了皇绯剑面前,背影朝向着她。
淡淡的银发随风飘舞,就像在火焰中燃尽的灰。
“班长……班长大人……”
“害怕吗?忽然看到了我们不一样的一面?”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无法理解。”
“是啊,无法理解,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我们之所以会喜欢上皇同学那样的人,不是因为被他拯救过,也不是因为欠了什么恩情,而是因为我们都清楚自己和他一样——都已经彻底无药可救了,这种奇妙的羁绊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斩断的呢,我们啊,可是连对他的爱慕之心都是扭曲的。”
班长侧过的脸上洋溢着令人胆寒的笑,充满了掠夺,独占欲和野性。
身为“兽”的本质一旦压过了“人”的部分,就会比纯粹的兽类更加可怕。
“就是呀,这个身体当中隐藏着的恶魔之力……是时候觉醒了!“
梅菲斯特的身体当中黑火飞散,无视命中甚至无视了队友的存在,到处无差别攻击。
“你们这些……这些下等生物……”
神秘的声音气到着急,如果不是一开始过于自大真的改变了皇太一的命运,现在或许也不会这么焦灼。
原以为能够轻松做到的事情,结果却如此的难以操控,可能只有耻辱退场一途。
而地面上的皇绯剑则陷入沉思。
耳畔回荡着无数痛苦哀鸣,但她的心却毫无波澜。
自己为什么会放弃原来的世界,踏上旅途。
皇太一的存在固然是最主要的原因,但应该还有其他什么理由。
是想要变强的欲望吗?
不是。
是想要拯救谁的信念吗?
看到弱者遭受欺压**的时候确实会忍不住拔剑。
可是那绝对不是什么信念。
只有自己才知道。
无论怎样被得救的人们感激涕零地道谢,无论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像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其中最真实的那个理由……
为何偏偏会拥有将一切斩断的能力?
皇绯剑心中一直因为“自己不想知道”而故意被封锁的理由。
沉在深渊最底层的真实的自我。
是啊。
——仅仅是想……
斩人。
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就算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事情的真实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伴随着所喜欢的人进行不知道终点在何方的旅行。
并且,在途中斩杀敌人,斩杀更强的敌人。
剑,终究是杀人的凶器,不管染上了什么样的颜色。
“命切·苍龙!”
皇绯剑手中的金属球棒突然变得灼热发光,在她的挥动之下,一道狭长且带着极淡蓝色的气流绕开正前方的班长,绕开疯狂轰炸的梅菲斯特,冲入了敌阵。
正好与皇太一释放出的光炮同时落下。
仿佛拥有了生命的蓝色气流在人群当中自由游走,哪怕是只沾到一点边缘,身体就会像是被无数利刃切割一般四分五裂。
“什么……连你也……为什么!为什么和我的理解完全不同……不!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理解!你们不该是这个样子!”
天上的声音似乎已经疯狂。
也被更深的迷惑所困扰,尽管谁都无法知道到底在迷惑什么。
“哎呀哎呀,到了最后也是一样的啊,绯剑,有没有感到失望?”
皇太一揉了揉鼻子,猛地吸了一下。
“在下……为了成为剑而生,因为心有执念而变的锋利,因为心有犹豫而变得迟钝……剑,是凶器,无法拯救任何生命,只要能斩杀邪恶……就已经足够了……”
皇绯剑斩人的姿态,确实已经没有了迷惘。
不被多余的感情束缚,才是“剑”的本质。
物体,情感,心……
真正的——无物不断。
“所以说你才像是大哥哥真正的妹妹,你们两个的想法根本完全一样。”
梅菲斯特凑到两人中央,嘻嘻笑了一声。
“有点嫉妒呢,算了,享受独占欲所产生的嫉妒心情也不错。”
班长云淡风轻地挥动拳头轰炸,可能也有一丝泄愤的想法。
随着士兵人数的减少,逼近地平线的巨大星球也在不断的缩小,变淡。
很快就会完全消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混乱的声音在不安和耻辱当中持续挣扎,一切都坏起来了。
本以为胜券在握甚至等着看戏,结果被对方的操作秀上一脸还要当面嘲讽。
接下来要怎么办?那样的问题甚至已经无法顾及,对抗心中的混乱就已经自顾不暇。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结局?
“你一定不懂吧?”
班长停下了战斗,仰望天空,心平气和的说道,这句话无需嘲讽的口气,因为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嘲讽。
“住口!”
声音已经连最基本的矜持都无法保证,勃然大怒。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这么执着,难道在你的心中我们都是这么好的人?既然你用有那么强的力量,连这种事情也不懂就有点太奇怪了,还是说……有某些原因让你执着地这样认为?”
“我……难道……你……你究竟知道了什么!快说出来!”
声音终于察觉到班长可能看穿了某种真相。
“能够这么想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司命同学,你们之间的关联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深,甚至连自己的思想都会被影响到,是时候把真相说出来了——你看上去好像控制了一切,其实你的心反而是被她的想法所支配的!她认为我们都是些可靠的同伴,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呜……啊啊啊啊!这种……这种的……啊啊啊!可……可恶……干涉竟然会被反弹……下一……下一次一定让你们全……”
声音的咆哮声变成了狂叫,之后,似乎某种突然爆发的异常状况正在把它驱赶出这个世界,声音在挣扎中不断远去,似乎还听到了某种撕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