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朴点了点桌上的白色信封:“说是当初爷在蕲州布过的局出了点意外。”
“局？”沈瑄有些不解得反问道。
“是，信里是这么说的，他提到顺升典当行的一个小伙计和邵家的一个家奴闹了点矛盾，本来按爷的意思给处理好了，可是最近几日不知怎么的，又出了事，这回竟惹出了人命官司，邵府的那位哥儿将咱们典当行的伙计给打死了，按说这事直接交给官府就是，可事关邵家，徐管事不敢擅作主张，便来信请示一下您，看看这事咱们要不要插手？”
“好像是一个叫邵元还是什么的人？”沈瑄回想当初在蕲州的事，一时倒记不清当时那几人的名字了。
“是邵元，邵姑娘奶娘的儿子。”乔朴提醒道。
“嗯，这邵元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徐管事有没有提到付司理是什么态度？”沈瑄记得当初徐桂禄跟他说过付司理对他这个外甥极为看中，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乔朴摇了摇头:“信中倒是未见提起，只是请示爷要不要顾忌些邵家那边？”
沈瑄指腹摩擦着手中的茶盏，乔朴见状，知道他在衡量此间的厉害关系，倒也不急，不做声得品尝着这上好的雨前龙井。
过了半晌，对面‘叩’得一声轻响，乔朴抬头，只见沈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轻声开口道:“事情的经过咱们并不知晓，也不好贸然下结论，不过顺升典当行的付司理这些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告诉徐管事，好好抚恤一下那小伙计的家人，至于这件事怎么处理？如果邵家主子们不管，那么这事就按规矩办，如果邵家有人出面，那就算他们邵家欠了咱们一条人命，到时候让九华山庄出面，也算是跟邵家趁机扯上关系了，就是委屈了付司理一家，让徐管事转告他，以后有机会定会加倍补偿于他。”
乔朴点了点头:“那这事，您打算让邵姑娘知道吗？”
沈瑄看了他一眼才回到:“不必，反正她早晚会知道，由我告诉她不过是徒惹怀疑。”
“有道理，不过出事的是邵姑娘奶娘家的儿子，想必她应该不会袖手旁观才对。”乔朴想了想又道:“世子爷有没有想过，也许咱们可以趁此机会单独接触邵家的人，也许会对我们掌握邵家有意想不到的帮助也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收买邵元？”沈瑄摇了摇头:“那么个只知道惹是生非得东西，没有什么大用处？”
乔朴顺着沈瑄的思虑道:“那这邵元家中还有什么人与邵府关系密切，邵姑娘的奶娘？密切倒是挺密切，不过年纪大了应该也知道不了多少事，要不让九华山庄派人查查？”
沈瑄听了一顿，突然想起，这邵元的姐姐邵兰，应是云舒的贴身婢女，当初他还与这邵兰有过一面之缘呢。
见沈瑄若有所思，乔朴开口道:“怎么？爷想到了什么不成？”
沈瑄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事先不急，让徐管事留意着点，看看邵家那边的动静再作决定不迟。”
乔朴虽觉得事情应该尽快去安排才好，免得错失良机，不过考虑到如今邵家与王府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终是没有开口反对。
这边沈瑄因着种种原因，没有忍心将云舒身边的人设计利用，可是蕲州那里的有些人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邵府主院——世安苑。
邵夫人周氏年过半百的脸上虽保养得宜但也已经满是岁月的痕迹了，此时周氏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扬声道:“你可听清楚了？”
“回夫人的话，奴婢听得清清楚楚，大小姐的奶娘今日一早便去了二夫人的院子，求了好久，这回不知怎么了，二夫人是铁了心不管了，只说让元哥儿自求多福吧，她不想再管这些事了。”
“哦？那倒是奇了，咱们二夫人不是一贯替这位惹事的祖宗收拾烂摊子吗？这回怎么突然转性子了？”一旁坐在下首的二姨娘不无讽刺得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大小姐与奶娘还有那邵兰的情分可不一般，连容那女人多有心计，当然愿意替她女儿拉拢人心了，不过现在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已经很难收场了，上次的事老爷就已经对他们颇有微词，现在又出了这等事，老爷还不定如何生气呢？连容当然不想趟这摊浑水。”主位上的周氏倒是明白其中的厉害，一脸平静得开口道。
“她倒是乖觉，不过整日里摆着张虚伪的脸，也不知累不累？”二姨娘撇了撇嘴道。
周氏并不理会她的话，只对站在一旁的小丫头道:“奶娘走了多久了？可说了什么？”
那小丫头想了想，形容道:“奶娘看起来很伤心，也很是失望，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嘟囔着，说什么可怜的元哥儿，什么人老无用惹人嫌，还念叨如今身在京城的大小姐，后来还是邵兰去了才把她接走的。”
“邵兰？”周氏点了点头:“这丫头倒是个不错的。”
“夫人的意思是？”二姨娘不明所以得看着周氏。
“别急。”周氏别有深意得道，转头吩咐还站在一旁的小丫头:“去，取些我房里的补品去给奶娘送去，就说大小姐如今虽不在府里，但咱们是不会忘了她的功劳的，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到我这里来，总不会让他们无依无靠就是。”
“是，夫人。”小丫头领命而去。
“夫人您……”二姨娘惊讶得看着周氏，她们一向和连容不对盘，周氏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周氏却心情甚好得道:“如今连容那女人不知怎么狐媚得老爷，竟让他同意邵云舒掌家，既然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们也不得不为以后做打算了。”
“夫人所言甚是，可是与眼前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您刚刚不是还说这事是一滩浑水，那连容都不愿沾身，那咱们为何要上赶着找麻烦？”二姨娘平日也算是个有脑子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周氏的心腹，不过此时她倒是真的想不通周氏的用意。
“这你就不懂了，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奶娘一家走投无路，连容狠心不管，如若咱们能略施援手，你说，他们会不会对咱们感恩戴德？”
二姨娘听了，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夫人深谋远虑，妾身佩服。”
周氏笑着摆了摆手，随即又皱眉道:“不过邵元这事确实有些棘手，而且如今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个意思，咱们还得费些功夫才行。”
二姨娘点了点头，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不过倒是让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夫人，我娘家一个本家叔叔在衙门里当个小差，不如妾身去托他打听打听消息？”
周氏有些意外得道:“哦？那倒是巧了，你尽快去打点一下，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家，还有，如果这两日老爷去了你那里，记得探探老爷的口风，看看老爷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夫人放心，妾身知道该怎么做。”二姨娘点了点头，起身道:“那妾身就先退下了，回头有了消息再来回禀夫人。”
“嗯！去吧，这件事倒是多亏了你了。”周氏笑着点头道。
“夫人言重了，这是妾身应该做的。”二姨娘满心欢喜得回到，随即告辞出了世安苑。
周氏坐在软榻上，手边放着郑姑姑才熬好的补汤，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周氏尝了口碗里温热正好的补汤才开口道:“想说什么说吧！”
郑姑姑看了看周氏的脸色才小心得问到:“夫人这样做会不会让老爷不喜？”
“不喜？”周氏嗤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汤匙:“他什么时候在我这欢喜过？这些年他对我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冷冷淡淡，如果不是有周家，想必我连今日的光景都没有，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靠谁都没用，只能靠自己。”
郑姑姑不无担忧得道:“可是咱们能怎么办呢？如今老爷看中大小姐，连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咱们除了与她们交好，又能有什么办法？”
“是啊，过去我也这样想，所以一直低声下气，在她们母女面前委曲求全，可是现在我看透了，这可不是长久之计，一旦让邵云舒掌家，她会如何暂且不论，单说连容，你想想那些年咱们是怎么对她的？一旦她得势，以她的肚量她会轻易放过我们？”周氏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握紧:“有些事，不是我想做，而是不得不做。”
郑姑姑无声得立在一旁，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可是她们真的能改变目前的局面吗？
周氏却不再理会她，接着喝碗里的补汤，过了会才又对郑姑姑道:“对了，你这几日将咱们本家的几个孩子好好梳理一遍，看看有几个合适的，改日我亲自见见。”
郑姑姑一愣:“夫人，您是想……？”
“算是留个后手吧！”周氏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