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执事既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也请周执事放心,那日他们二人闯的祸我是不会忘记的,等成先生调查清楚了,我定会给周执事一个满意的交代。”云舒一副秉公处理的口气说道。
周路听了忙道:“少主说哪里话,属下当然相信少主会给属下做主,只是他们两人诡计多端,少主又如此善良心软,万一他们心生歹意,对少主不利,属下就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云舒看着周路装模作样的虚伪样子,想想自己此时不也是一样的惺惺作态,心里忽觉这情景十分讽刺,不过依旧勉强应付道:“多谢周执事挂念,我会多加注意的。”
“如此属下就放心了,那行,属下也打扰多时了,如果少主没什么吩咐的话,属下就先告退了。”周路终于舍得走了。
将周路送走,云舒倚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邵析他们这几日才移植过来的几盆花花草草,已是初夏,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身上暖暖的。
邵析将桌子上的残茶撤下,又重新泡了新茶递给云舒,语气难掩担忧得问到:“主子,您真的决定了?”刚才周路与云舒谈话时她在一旁都听到了,这件事她不敢妄言是对是错,可是她担心的是主子对沈世子的感情。
云舒回身接过茶碗,掀开茶盖,轻抿了一口茶水,才淡淡得道:“恩,事情总拖着也不是办法,如果此事周路能办成那就再好不过了。”
云舒越是如此浑不在意邵析心里就越着急:“主子,也许沈世子并不喜欢陈姑娘。”
云舒一愣,她没想到邵析竟如此直白,在心里苦笑了声道:“你想的也太多了,他们的事哪轮得到我们操心。”
邵析不知自己该怎么劝主子才对,一时竟大着胆子道:“主子,你心里是有沈世子的吧?”
云舒端茶的手忍不住一颤,碗里的茶水险些洒在她浅白色的衣袖上,邵析急忙一手接过茶碗放在旁边的圆桌上,一边掏出怀里的锦帕擦拭着云舒的右手:“没事吧?主子?都怪邵析多嘴,主子没烫着吧?”
云舒任由邵析紧张得查看着,眼睛有些出神得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却早已因着邵析的问话而翻江倒海。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有没有沈瑄,她只是喜欢看到他,喜欢他温暖的笑容,喜欢他对她的小心翼翼,可是这就是心里有他吗?她真的不清楚,他们之间隔着太多太多东西,似乎永远也无法跨越,这让她的心觉得无措,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让自己一如既往的若无其事。
邵析将云舒的手擦净,一抬眼就看到云舒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她似乎看到这双眼睛里说不尽的隐忍,迷茫和无助,可是又带着更为矛盾的倔强和坚韧。邵析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变得酸楚起来,她忍不住轻唤道:“主子!”
一声轻唤,似乎将云舒从沉浸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的眼神慢慢变回原来的清澈,冷冷淡淡得看过来时,似乎刚刚邵析看到的不过是她自己的错觉。
一时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出声,邵析想了想又鼓起勇气道:“别的不说,主子总该亲口问一问沈世子的意思,也许沈世子心里也是在意主子您的。”
“那又如何?”云舒悠悠得叹了口气:“不过是场孽缘罢了,不会有什么善果的。”
“主子?”邵析有些心疼的看着云舒。
“好了,以后这件事就不要提了,你现在去叫邵文,让他给成先生送个消息,就说今日周路来访,请他抽空回来一趟。”云舒不愿再纠缠于这件事,有些事她宁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样虽然算是逃避,可是当一个人实在难以抉择的时候就忍不住让自己懦弱一回。
邵析应了,只好出去寻邵文,主子的事她再担心也做不了什么,毕竟她只是一个下人,主子和沈世子之间又关系着褚玉阁和恒安王府的立场,想到这里邵析只能摇了摇头,真是老天不长眼,主子和沈世子如此般配的一对璧人难不成真就要缘尽于此了吗?
云舒这里等着成征回来进一步商议对策,而恒安王府里,此时却极为热闹,无他,今日五月初一,黄历有言:宜移徒,入宅。因此陈正修一家今日乔迁。
一早王府众人就忙碌起来,虽说新宅也在东城,可是毕竟陈家在王府借住多日,随行一应物品装在马车上,拖拖拉拉排了好长一道街,恒安王妃依依不舍得拉着陈菁得手嘱咐道:“好孩子,回了府可别忘了时常过来看望姨母,姨母整日一人在府里也是无趣的很。”
陈菁不住得点头道:“那是当然,就怕姨母到时要嫌我烦了,而且姨母有空也可以到我们府里来和母亲说说话。”
恒安王妃欣慰得点了点头:“好孩子,姨母一定会去的。”说着又叹了口气:“我要是有个女儿该有多好?”
“好了,母妃,姨夫一家离得又不远,您不至于,要不然让小菁再陪您多住几日?”沈瑄好笑得看着自己又开始伤春悲秋的母妃。
恒安王妃听了眼睛一瞪:“你懂什么,你和你父王成日里忙得不见人影,我连个可以说说话的人都没有,早知道如此,当初我还不如生个女儿呢!”
这种事情还有早知道一说吗?沈瑄有些无语得看着自己的父王。
“咳!好了,王妃,时辰不早了,可别耽误了选好的时辰,回头咱们再聊也是一样的。”恒安王沈毅干咳了一声提醒道。
“对对对!时辰要紧,那什么,瑄儿你快去看看可都收拾妥当了,千万别有什么遗漏,没事的话就准备启程吧!”恒安王妃忙催促道。
“姐姐快别让瑄儿忙了,东西早就收拾好啦!”陈正修的夫人,也就是陈菁的母亲陈郝氏笑着开口道。
“小孩子家,跑跑腿儿应该的!”恒安王妃玩笑得看着自己的儿子,虽然羡慕妹妹的女儿,可是说实话,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最好,无论人品样貌说一句人中龙凤也不为过。
王府众人好不容易将陈家一家送走,回到正清殿恒安王妃已经累得撑不住,本来还打算和沈瑄说说话,也只好先回寝殿歇着了。
沈毅和沈瑄父子两个慢慢走在王府后花园里,平日里两人各忙各的,像今日这样的闲逛也是极为难得。
“你那边最近有什么进展?”沈毅侧头问走在他身旁的沈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瑄已经比他还要高上许多。
“四皇子沈瑥已经插手褚玉阁的事,这两日儿臣得到消息,周路已经去见过沈瑥了。”沈瑄看到夜莺的密信时心里不是不失望的,沈瑥到底是选择对周路留用。
“怎么?觉得失望了?”沈毅慈爱得看着自己的嫡长子。
对自己的父王,沈瑄倒没有隐瞒:“儿臣确实没有想到沈瑥竟会如此轻易就饶过周路。”
“这并不难理解。”沈毅语重心长得道:“沈瑥如今因为褚玉阁之事深得皇上倚重,如此紧要关头,他怎么会为了周路的一点糊涂账而坏了自己的大事?”
沈瑄怎会不知其中的关窍,可是沈瑥身为皇子竟然如此无视周路的所作所为,这让他忍不住质疑他的品性:“那依父王看四皇子沈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瑄儿,你且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周路的行事确实令人不齿,可是以沈瑥现在的立场,周路依然是个可用之人,先不说沈瑥心里是否能容得下周路的行事作风,就算不能,那么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动他,事情已然发生了,他何不物尽其用,等到褚玉阁真的落在沈瑥手上的那一天,周路是生是死还不全在他的一念之间。”沈毅倒是将整件事看得清清楚楚。
“父王说得有理,可是儿臣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能太过让步,否则公义何在?”沈瑄始终认为无论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应该牵连无辜之人,更不应该昧心而为。
沈毅笑着摇了摇头,他不能说沈瑄的坚持是错的,可是身在皇家,更甚者身处沈瑥的位置,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依旧不得不为,为什么?因为自古成王败寇,很多时候的一念之慈极有可能会造成与皇位的失之交臂,因此沈瑥现在的做法算是最聪明的选择。沈瑄毕竟过得太过安逸,行事就免不了多了那么几分仗义和正直,这并不是说不好,可是生在皇家又处在这种局势下,免不了上沈毅多了几分担忧:“瑄儿,以后慢慢你就会明白,很多事情都有太多不得已,而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切记事急从权,过刚易折。”
沈瑄静静地听着,心中知道父王说得很对,他没有再继续较真下去,只是心中依然有自己的一道底线坚守。
似是看出沈瑄的想法,沈毅也不挑明,他知道有些事情没有亲身经历是永远不会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的,而这种事情他却宁愿自己的孩子永远不用经历,因为那太过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