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下变得如此芬芳,推开窗,满眼的花朵竞相开放,肆意的香气迎面扑来。
满眼的美好使心底的阴霾无处遁形,它们丢城失地,瑟缩的隐藏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领地被光明侵蚀着。
那个梦苏美仑已经好久没做了,这天晚上她又做了这个梦——广袤的海滩,冰凉的海水,她一个人,她依然是焦急的,恐惧的……,可是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她抓住了,那手那么有力,那么厚实,她感到安心安全,这次她一定要看清这个人是谁——那是一个高大的背影,她使劲的拽了他一下,他回过头来,粲然一笑,叶之奂!
恋爱中的人,每天都是明媚的,什么事都是顺利的,苏美仑走路的步子似乎也轻了不少。
最先有此感觉的是左源。
那天,左源把苏美仑叫去他的办公室,说说到时学术交流会上课题研讨的程序。他虽然也是做业务的出身,但是研究的方向不同,在课题方面他也提不出多少有建设性的建议,他知道,苏美仑对科研是谨慎的,甚至是苛刻的,关于课题他是放心的,那么就为她做好后勤工作吧。
那天,他们仔细的商讨了出席学术交流会的每一个环节——电脑课件,幻灯,介绍时的侧重点,甚至服装。
整个商讨过程其实和他们平时相处没什么不一样,苏美仑一样的安静,一样的有条理。可是,左源却明显感到了不一样,那些语言没有了晦涩,饱含了圆润;那眼神没有了忧郁,饱含了幸福;那神情没有了阴霾,饱含了安宁。
他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看着她,心里有一个五味瓶打翻了,各种滋味蔓延至全身,可是他还是看着她微笑,他要看着她幸福,别无他求。
学术交流会是在x市举行,开的无比的成功。当苏美仑一身黑色的职业装走上演讲台的时候,更是惊艳全场,虽然不是什么时尚界的秀场,但仍可以称之为“惊艳”。在学术界这么年轻的课题代表足以引发震动,更何况那么前沿的课题,那么深入的研究,那么硕然的成果,还那么的美貌。
会上,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专家老院士就这个课题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指出了进一步的研究方向。很多有这方面研究的单位向她抛出了橄榄枝,邀请她加入他们的团队。会后一位英国的专家特意找到她,说了很多话,最终的意思是,他很欣赏她的才华和对这个方面研究的深入,他是英国皇家医疗机构的负责人,他的大门随时向她开放着,并且交换了名片,苏美仑看了看,大卫.托马斯。她连声致谢。
大约晚上7点多钟的时候,苏美仑已经在房间里看起了电视,共会的很多同僚相约出去,欣赏这个南国都市的的绚烂夜晚。苏美仑没有去,吃完晚饭,她早早的回了房间,把会上专家给出的建议和意见做了很详细的整理,以便下一步的研究。然后她拿起手机,给叶之奂打电话,她想把会上的情况告诉他,她要把她雀跃的心情传递给他,让他分享她的成功与快乐。可是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盲音,再拨还是这样,如此反复的拨了十多次,苏美仑的心情犹如下山的缆车,呼啸着从高处滑向谷底,她懊恼的把手机掷向一边的床上,手机在有弹性的床垫上蹦跳了一下,就躺在那里不动了。
她呆呆的望着手机,它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毫无生机。就在这时候,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苏美仑以为是与会的同僚,调整表情去开门。
一大束洁白的栀子花扑进来,那淡雅的清香浸入心脾,使人通体舒畅,没等苏美仑反应过来,花束后面露出了叶之奂灿然的笑脸。
苏美仑呆了,那眼神不亚于穿越时空发现了珍奇异宝。
“恭喜恭喜,今天我一定为我们家未来的院士好好地庆祝一下。”
叶之奂一边把栀子花放到茶几上,一边展开双臂重重的拥抱了苏美仑。
苏美仑更是一头雾水,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叶之奂。
“你不会不知道吧!”叶之奂看向她。
她摇摇头,一脸疑惑。
叶之奂翻出手机,一看关机,原来自己一路赶来,竟忘了在下飞机后开机。
打开网页,在百度上搜索“美女医生”,一下子很多条信息出来,那上面全都是苏美仑演讲的视频。
苏美仑一下子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只一天的功夫,关于她的视频会传遍网络。
从遇见叶之奂,她的生命里就有了无数次的第一次,今天更甚,从叶之奂进门,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连呆住,人生处处有惊奇啊!
叶之奂说今天让她好好地放松一下,解一下这些天来疲劳的身体和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苏美仑放心的由着叶之奂安排,坐在车上听着轻柔的音乐,这时候才知道叶之奂是特意赶过来的。
他们的车来到了海边,现在是晚上,轮渡已经停了,但是早有一艘快艇等在那里,穿过窄窄的海峡,很快他们来到了海中的小岛上。
海岛上随处可见蓬勃生长的植株——硕大的榕树掌着如盖的树冠,拢着下面街灯的微光;高大的椰树笔直的站立着,在倾斜的巷子上依次排列;一转弯,一丛凤尾竹,一棵滴水观音隐在那些院落的外面,还有凤凰木、木棉花、曼陀罗花、三叶梅等随处可见。
苏美仑虽然第一次来到此地,但是对此已经早有耳闻,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常的家族,在这里随意遇见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名流贵胄。她已经知道了叶之奂的身世,所以对他在这里有处别院不足为奇,可是,当她进入这里时还是不由的被这里的气势所惊呆——填山藏海,何等的气魄!
叶之奂说这是爷爷给妈妈的,这里是妈妈的故乡,妈妈是南方人,爷爷觉得叶家欠妈妈很多,所以在他5岁的时候建造了这里,希望妈妈在她的故乡生活,听着乡音减少孤独。
苏美仑没有问为什么他的妈妈会孤独?他的父亲不是健在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好像提起过他的父亲,又好像没提起过。对他的家庭,苏美仑充满了疑问,但是她没有问。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况是豪门!
再说他们的关系还没亲密到透明的程度,她也没有窥视的癖好。
穿过轩敞的厅堂,沿着曲折的穿廊,苏美仑一直随着叶之奂走着,
在一个门口,他停了下来。
这是和其他房间的门一样的雕花楠木门,打开来,里面却别有洞天。
门口是一处黑檀的平台,平台的远端,汉白玉的台阶自两侧逶迤而下,中间是汉白玉雕砌的莲花形状的汤池,一个环着一个依次向下,共七个。泉眼位于最上面的那朵莲花里,汤满则溢,依次而满,温度也依次而降,人从下面温度适宜的汤池开始,逐渐适应而上,寓意步步生莲,七级浮屠。
生活里处处有禅机,从无形到有形,从有形到无形。
汤池里热气腾腾,室内湿润温岚,苏美仑终于知道叶之奂带自己来这里的用意了。
“可是,我没带泳、泳衣?”苏美仑有些尴尬,说起话来也有点不那么顺畅了。
叶之奂凑过来,伏在苏美仑的耳边说,”这里没有其他的人,我们就“坦诚相待”吧。”话语里带着戏谑的成分。
看到他那欠扁的表情,苏美仑突然玩心大起,下颌向上略抬,嘴角弯起,眼睛斜着看向他说,好啊,那先看看你“坦诚”的程度吧。
叶之奂看到苏美仑的神情时,就知道他已经成功激起了她斗志,她就属于不输阵的那种人,那次过秀村溪时的情境又浮在眼前。呵呵,丫头,这次你输定了。叶之奂得意的想着。
叶之奂把手里的包放在地板上,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苏美仑,手迅速的解着上衣的纽扣,本来穿的就不多,三下五除二,精壮的上身就“坦诚相待”了。
苏美仑看到叶之奂眼神里奸诈的笑,有奸计得逞的得意,心里明明知道自己中了计,但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头却不让自己嘴上服软,心里纠结着,一股股热气却蓬蓬的涌上来,自己明显感到了脸与耳朵那灼烫的温度。
叶之奂看到苏美仑红红的脸,那尴尬的表情,不忍心再逗她,把地上的包捡起来说:“那边有更衣间。”说完把包递给她,往右边努了努嘴。
看着苏美仑转身去了更衣间,叶之奂傻傻的笑着。刚才苏美仑矛盾的神情着实让他爽了一下,一为她终于可以在他面前解下戒备;二为他买泳衣时的尴尬扳回一局。
他是第一次为女人买衣服,而且是买泳衣,当时的难堪可想而知。当然,他可以叫他的助手琳达去买,像买很多的日用品一样,但他不想,因为那个穿的人是苏美仑。
面对花花绿绿的泳装区域,叶之奂简直眼花缭乱,售货小姐的热情更是令他难以招架。
“先生,您需要什么,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下。”
“我自己看看。”叶之奂刚开始没有说,自己转了一圈,像是浏览,毫无所获。
“先生是要买女士泳装吗?”售货小姐看到他看的都是女装。
“这是今年的新款,你看这款式多时尚啊,这肩带,这衬垫穿多久也不会变形。”
很快在售货小姐的帮助下,叶之奂买下了一件。虽然售货小姐一副热情的表情,但也掩饰不住八卦的眼神。
苏美仑换好泳衣走出来时,叶之奂已经浸到汤池里了。
他看到苏美仑从上面缓缓地走下来,那粉嘟嘟的泳装裹在她的身上,好像一只装饰精美的饮料瓶悬在那里,不经意间溢出的乳饮料流成了长长地手脚,修长的,圆润的,甚至看不出关节的形状,就那样走下来,那双脚每踩踏一次台阶,就好像触碰到琴键上,在叶之奂的脑子里骤然响起一声高亢的金属音,一声响过一声,汇成一首雄壮的乐曲,叶之奂全身肌肉紧张,身子浸泡在热水里,全身血液奔流,大脑暂时缺氧……
苏美仑故意忽视他失仪的目光,在最下面的那朵莲前蹲了下来,她先把一只脚伸了下来,拨弄了几下水,叶之奂怕那牛乳汇成的脚踝被水冲刷掉,游了过来,又被苏美仑的目光定了回去。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乳制得手脚进到温度舒爽的莲池里,心悬在那里,忘记了跳动,可是还好,那乳制得手脚不但没溶掉,而且变得粉嘟嘟的了,变成了一只有手有脚的的饮料瓶,虚虚晃晃的浸泡在水里。
苏美仑静静地把头放在池沿上,那里的角度刚好符合颈椎的曲度,叶之奂刚好在对面,他们隔着那池缓缓流动的温热泉水,静静的相望。
终于,他进入到了她的那湾水里。
叶之奂按下了旁边的一个按钮,天花板向两边分开,右边的墙壁也向两边分开,随之满是星星的天幕和潮汐缓涌的大海映入眼帘。
昂望着夜空,叶之奂的心格外的宁静,刚才躁动的情绪沉淀成了厚重的情感积蓄,装在他的心里,重重的。此时他的心里非常的明朗,他很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自己想要什么。
“我们相识相恋于大雨滂泼的雨天,相知于月朗星稀的月夜,以后每一个晴雨的日子我们都会在一起。”
叶之奂的声音触动着温热的水流,缓缓地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伸出小手,抚摸着苏美仑的肌肤,那种感觉使人彻底依赖、放松……
此刻,苏美仑的心异常的平静,她明白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以前她虽然内心那么绝然的抵制过,也预想过如果发生会怎样的手足无措,可是,今天,此刻,她那么的平静……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从来都是。我是一个私生子。”声音随着呼吸轻轻地呼了出来。“我是一个私生子。”这句在自己心里翻腾了二十多年,但从未吐出半个字的话,就这样轻轻地说了出来,对着眼前的人,她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想看到点什么,即使是怜悯,这时的她也会接受,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叶之奂。
可是他的眼睛里没有怜悯,有的只是感动,她把心里最丑陋的地方晾给他看,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把她拥在怀里,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跳动着,他伏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以后不会一个人了,你有了我。”
由于常年伏案的缘故,苏美仑有肩周炎的毛病。前段时间准备课题论文的忙碌,老毛病又犯了。
虽然叶之奂最近一段时间也非常忙碌,但这些事情都是知道的。
这可能就是爱情的作用吧,爱一个人,就会去关注她的一切。
这也是他今天带她来泡温泉的目的。他虽然不是医生,但他知道温泉和按摩对肩周炎很有效。
苏美仑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叶之奂已经换好了睡衣坐在沙发上,苏美仑心里虽然已经接受了他,并且自己也是新时代的青年,自认为不会在乎那一张纸的约定,但心里还是忐忑的。
她故意平静的看向他,“你有事吗?”毕竟这里是客房,虽然是他的家,但现在这里是属于她的。
“这是我的房间,我怎么会让你去住客房!”叶之奂像是看穿了她一样,嘴角衔着邪邪的笑。
苏美仑这才发现,这个房间装饰很简单,清一色的黑白,虽然没有叶之奂的大幅照片,但很多他钟爱的物件昭示着这是他的房间,比如那副“宁静致远,淡泊明志”的字。
这么多天下来,叶之奂在她面前什么都说,什么都做,她知道他喜欢击剑,攀岩,飙车;爱吃口味清淡的南方菜;可以几天几夜不睡;从生下来从未哭过;等等。
毛笔字是小时候老爷爷为锻炼他的心性养成的习惯,他从小精力旺盛,老爷爷为收敛他的野性,从三岁开始教他练书法,“宁静致远,淡泊明志”是他每次提笔必写的字,到15岁时他的书法已经在圈内小有名气,是公认的最有潜力的后起之秀,现在他的作品已被人争相收藏,但他用的都是别号,很少有人与他相对应,毕竟一个半个美国孩子能写出这样的毛笔字,虽称不上奇迹,也堪称不易了。老爷爷死后,他的房间里就挂上了这幅字,用来怀念,用来铭示。
环视了一周,苏美仑的脸慢慢红了,“这,这好像不合适啊?”她有些语无伦次。
“你可别想歪了,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我一些。”
苏美仑的脸更红了。
“我会去我妈的房间睡,你放心吧。”叶之奂不再逗她,“现在我过来,是想让你的肩膀尝尝“叶氏按摩法”的神奇效力。”
苏美仑面朝一边俯卧在那张大床上,叶之奂在一边为她按摩,还别说,还真是挺专业的,力道轻重合适,手法张弛有度,穴位位置准确。苏美仑享受着这无比舒畅的服务,心里坏坏的的想着,看来天才还真不是徒有虚名的……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叶之奂打断了她漫无边际的遐想。
苏美仑慢慢的转过头来,”当然记得,那是唯一一次我帮你的忙,我还会不记得?我会记一辈子,那是我帮你。”她拉长声调强调着。
“什么?你帮我?”叶之奂瞪大了眼睛,”以前我不好意思说,今天我一定让你弄明白,不然你会赖帐一辈子。”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表情看起来很好笑,苏美仑不仅扑哧笑出了声,”什么重大的事情啊,快说快说,好像我说错了一样。”
叶之奂又给了她一记大大的“樟脑球”。
“我说过我们相识于瓢泼的大雨,记得吗?”
“是啊,那天去取证是下大雨啊!”
“那在路边有只搭车的落汤鸡,还记得吗?”叶之奂没好气的说。
“搭车?”苏美仑想了一会儿,”是你吗?”她看向叶之奂,用探寻的目光,说实在的,那次在环海路上的搭车,她根本没有去看司机的模样,所以更谈不上记得。
“不是我,难道是搭救你的天神?”叶之奂一副小孩子的赌气模样。
看到他这样,苏美仑连忙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都怪我不好,没有记得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帅男雷锋,实在是罪过,请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叶之奂看到她笑容可恭的样子,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装出来的,但是还是心里美的冒泡。
夜深了,苏美仑忙了一天,叶之奂的按摩又提供了神奇的催眠效力,不知不觉间,有韵律的呼吸声在静静的室内轻闻可见,叶之奂不禁放慢了手下的动作,她轻柔的发丝就缠绕在他的手边,丝丝缕缕的散落在枕头上,叶之奂伸出手,张开五指,为她梳理着,轻轻的。那丝滑的感觉使他的脸也想去碰触,他的脸就凑了上去。
苏美仑翻了个身。满眼都是海藻般的头发,叶之奂把自己戴了27年的挂件从脖子上取下来,轻轻地为她戴上。
叶之奂慢慢的躺下来,侧卧着,他们像两把重叠的钥匙,他紧贴着她。灯已经熄了,室内黑黑的,可以听见窗外几十米远的潮汐声,也是那么缓,那么缓。偶尔,海上过往船只的鸣笛也失去了白日里的锐利,有了悠远的缠绵……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他把手臂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腰部的凹陷处,轻轻的说,丫头,我会一直,一直爱你到时间的尽头。
苏美仑呼吸如故,一颗泪珠却从眼角滑落。
清晨,苏美仑正仔细端详那个挂件,就看见叶之奂倚着门,看着她,一脸坏坏的笑。
“看什么看,没看见别人在评估自己的价值吗?”
“还价值呢,就一地摊货!”叶之奂一脸的不屑。
“是吗,就地摊货经本姑娘手也成了价值连城的宝贝,也甭想再要回去。”说完把挂件顺着领口放了回去。“本姑娘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说完,不忘向叶之奂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