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一场大雪将皇宫妆点成一座玉宇琼宫,大雪一直下到了天亮,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如今天际仍旧是鹅毛纷飞,沾湿了金銮殿外肃立百官的朝服。众人虽然拥挤,却井然有序,殿内殿外寂静无语,连咳嗽声也无。
“景王殿下到——”
韩景身着大红朝服,头戴玉龙簪,缓缓走上殿来。
大部分官员随即拥上前去请安问好,韩景一一微笑应答着,并不遗漏一人。
“怎么不见苏侍郎?”吏部尚书何良庸知道苏毅与韩景亲厚,貌似关心的探问。
“我看苏侍郎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露面了吧?”毅勇侯刘钰捋着自己半白的胡须,小心翼翼的觑着韩景的神色。
“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苏侍郎昨日偶染了风寒,正在府中将养,侍郎乃是我天朝的栋梁,侯爷可要慎言。”韩景神色不变,语气中却略带责备。
刘钰打了个哈哈,遮掩着自己的尴尬:“老夫只是关心一下苏侍郎而已,殿下莫要怪罪。”
丞相萧社走上前来,瞥了一眼窘迫不已的刘钰,向韩景深深施了一礼:“殿下,微臣听说,汉水疏通过程中曾发生了一次大火,伤了不少百姓,不知可有此事?”
韩景的脸色微微一冷,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气度,“天灾人祸,谁能避免,皇上昨日还说,苏侍郎能为皇上分忧,疏通汉水,这实在是裨益后人的大功,如今却被一些人以私心揣测,不知皇上听了,是何想法?”
萧社心头一惊,连连告罪,“殿下误会了,微臣绝无此意。”
“丞相,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心思呢?”韩景浅笑着扶起了萧社,在他耳边低语。
咚——咚——
五更鼓响,百官们放下了听好戏的耳朵,依次进入大殿。
萧社悄悄贴近了毅勇侯的耳朵:“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不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踩下去,那他可要骑到咱们的头上去了。”刘钰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样大。
“如今景王殿下护着他,我们不好行事,须知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萧社冷冷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韩景。
“丞相的意思是……”
萧社意味深长地瞥了刘钰一眼,走入了大殿。
梅树盘虬的枝干上落满了昨夜的霜雪,腊梅开了几枝,红瓣黄蕊,香气扑鼻,还有几枝含苞待放,在一片白茫茫中,显得分外娇艳。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苏橙站在梅树前,轻轻折了一枝梅花。
“小姐。这天晴了,大人的病也该快好了吧。”侍女采月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橙的神情。大人一回定梁就生了病,小姐日夜担忧,吃不好,睡不好,说实话,她真的担心小姐也因此生起病来。
“这雪下了三天三夜,也确实该晴了。”苏橙打量着手中的梅花,将它插到早已备好的花瓶中,“将这花送到哥哥房中吧。”
“小姐都在府里闷了半月了,不如今天趁天晴出去看看,说不定会碰到什么好玩的事呢?”
“能有什么好玩的事?”苏橙爱怜地看着自己这个活泼可爱的侍女,“不过是划划船看看景罢了,我对这些可没兴趣。再说哥哥还病着呢。”
采月嘻嘻笑着:“大人正在房间里休息,一时不会醒来,今天定梁城有件大事,很多官宦小姐都出门去看了,小姐说不定会有兴趣。”
苏橙心中暗笑,采月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节,难免有贪玩之心。
“听府外的姐妹说,定北王今日带着云溪郡主回京来,采月知道小姐之前曾在王府住过一段日子,一定认识王爷,说不定会想见王爷。”采月试探着说。
苏橙心中微微一动。果真是造化弄人啊!上次秦云朗回京,自己还是一个未经世事,意气用事的小女孩,如今他再次回来,自己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心境也大不相同了。当初自己还咬着牙说过要报云溪的仇,如今想想,自己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采月见小姐没有马上拒绝,觉得小姐心里肯定是很想去,只是放不下架子。她灵机一动,一下抱住苏橙的手臂,撒娇般摇着,“小姐,我们去看看嘛,整日闷在府里多无聊啊,你就答应采月一次吧。”
苏橙无奈的眨了眨眼睛,点了点采月的额头,“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好吧,我们可要快去快回。”
采月高兴的欢呼起来,“小姐,那我们赶紧去吧,晚了说不定就看不到了。”
苏橙无奈的叹了口气。
秦云朗,云溪,燕然……以前的一幕幕在苏橙的脑海中闪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记不太清秦云朗兄妹的样子了,不过才分别一年有余而已,没想到自己的记性竟然这样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