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向刘大勇的目光,赵林也站起身来。
“走,我们出去,我大平长街不怕敲打,可花妹子这楼可金贵的狠,赵老二,小姑娘们献完艺,咱们两个老匹夫也该露两手。”
“刘将军请。”
两人走出烟雨楼,乌梵等人紧随其后。
楼内之人也对又一次的修士对决很感兴趣,只不过还犹豫着是否等到姑娘们有所示意再决定是否离坐。
三位花魁没作停留,都朝着三楼行去,其余的姑娘们偶有给相中之人丢下手绢的,大多数也都凑在临街的窗前。
赵林自跟随之人手中接过一柄长剑,样式与那位赵旭公子所持长剑相似,只不过更为古朴,剑未出鞘,已经有丝丝剑意流转。
“这柄就是当年折了我杵恚枪的赵家剑?”刘老汉问道。
赵林点点头,将剑缓缓拔出,原本流溢的剑气竟在长剑脱鞘后尽数敛入剑锋之内。
“剑名‘叹执’。”
刘老汉感到很满意,虽不能立即就将第六峰丢掉的枪头抢回来,可是先败这柄折枪剑也是件爽快事。
“我大平老卒皆有寐不解甲的习惯,我可不想有人胡言乱语我大平人在自家地盘上还要依仗甲胄。”刘老汉解开上衣,露出里面的内甲。
当他将内甲解下后,露出精壮身躯上或宽或窄,或显或隐的十数道疤痕。这些都是戎马四十余载的痕迹。
“小子,先给老夫拿着。”刘老汉将衣服和内甲朝着乌梵抛出。
乌梵伸手接过,将刘老汉的外衣内甲抱在胸前。“刘老伯,我这有柄大平短刀,你用不用。”
“哈哈哈,我老刘可不傻,空手对长剑?咱虽不去占便宜,可决不做吃亏的事。”
言罢,刘老汉对着小酒肆那边一伸手,大喝一声:“杵恚枪,来!”
之前被刘老汉挑完灯笼随手丢在墙侧的长木棍凌空飞起,眨眼间已被刘老汉擎在手中。
原本平平无奇的长木棍在刘老汉的手里却迸发出迫人的凌厉气势,虽被折了枪头,枪柄依然没有湮灭掉长枪的凌厉。
“枪名杵恚,没了枪头,看看能不能接下你的‘叹执’。”
赵林的眼睛中迸出不一样的神采,这就是杵恚枪的枪身,若是他能将这枪柄带回,那么或许不久之后他们赵阀就可成为真正的世家大阀。
“接招!”
赵林长剑一挥,长街两侧灯笼竟暂时一顿,停止了随风摇晃。
刘老汉双手执棍,倾身向前。
这是他还在势钩峰武卒营是埋下的习惯,临冲锋,必倾身于前,是为将生死抛之于后。
刘小瑞死死攥着双拳,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打扰到父亲。
交锋于瞬间发生。
两位破了六境的大修皆行武道,迅猛非常。
赵林长剑斩破空气之声响彻长街,剑势似铁甲洪流,冲杀向前。
赵家祖上虽有败送四十万卒的臭名,可其千军万卒舍命攻杀之举,亦可破城杀敌。
刘老汉双手将棍当做枪用,每一扫一挑一刺,莫不震得整条长街微晃。
杵恚峰枪决要领在于积怒于心,刚猛似潮。
潮浪不同于烈火,更是后劲接连翻涌,一浪盖过一浪。
刘老汉足不离地,舞着长棍大开大合,在无尽剑势中逆流而上。
“都言你赵家最不惜卒子命,动辄万卒齐发,看我刘大勇这招横扫千军。”
杵恚枪枪柄被刘老汉握着一端,朝着赵林下身扫出一道半圆。自刘老汉气海内迸出的血气全都顺着这一扫疾涌而出。
混杂着气血之力的棍劲翻腾着朝赵林席卷。
赵林自口间喷出一道血气,正溅布在‘叹执’剑身之上,长剑双锋间立即冲散出无匹剑意。长剑斜下一挥,剑意源源不断斩裂土地向下而去,那席卷而来的横扫棍劲被一剑截断。
“不知你赵家人体魄硬否?”
刘老汉挥着枪柄将‘叹执’长剑的剑势全都打退一侧,忽而欺身而上,一脚踹向赵林身躯。
执剑之人旋身躲避,长剑再次回斩。
而刘老汉这次竟未用枪柄抵挡,也未躲避,而是任由剑意斩体。
有一道肉眼可见的青甲在刘老汉身躯之上浮现,这是他的魄甲,大修魄甲已可现于众人眼前。
“铮!”剑意斩在魄甲之上,发出金石相交之声。青色魄甲之上被斩出一道裂缝,但未伤及刘老汉身体。
“七阶甲境,同为七甲,我大平军修可不惧人!”刘老汉凭这一剑已经断定对方境界。“你终究不是你家兄长!”
刘老汉说完话瞬间提升攻势,赵林一时间被连天棍影压制住,长剑竟只能招架,根本没有空隙可予以攻伐。
那如千军万卒的无尽剑势,已经被消耗大半。
赵林再次逼出几口精血,激发‘叹执’剑意,堪堪将败势挽回。
“受死!”
刘老汉却不给他丝毫机会,大喝着用尽全力将长棍朝着赵林胸口捅出。
赵林长剑尚在身侧,根本来不及挡下这一棍。甲片似片片剑身的魄甲瞬间布满他的全身,胸口处尤其厚实。
“轰!”
如巨石砸地,闷雷袭耳。赵林的剑意魄甲碎成烟尘喷薄后散,杵恚枪接连不断地劲力还在一波波涌着,那些魄甲如被飓风席卷,飞散到半空,而后化作点点清光,彻底消失不见。
一场对决,短短时间内就分出了结果。
双方都是军中武修,速战速决,以命相搏,是他们最为擅长的事。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次交手一气呵成,并不甚精彩,然而其中的凶险,是瞬间的生死。
“如果枪头还在,你就真的没命活了。”刘老汉将长棍收回。
赵林喷出鲜血,仰面而倒,跟随着他的赵家人忙冲出将其扶住。
刘老汉突然冲到近前,劲气将赵阀之人掀得人仰马翻,赵林也身体难支,踉跄倒地。他手里的长剑责备刘老汉上前一把夺过。
“这把‘叹执’我先留下,让你家兄长带着枪头来换,我第六峰邀他再战一场。”
见到已有结果,刘小瑞从乌梵手里接过衣服,亲自来为父亲穿上。刘老汉立即嬉笑着配合着伸着胳膊,把杵恚枪柄和‘叹执’长剑来回换着手。
“丫头,爹给你长脸不?”
刘小瑞点点头,眼圈已经变红。
刘老汉摸摸女儿的头,然后抬眼看着乌梵、华酌云、华知雨三人。
他用自己的行动教给了他们一些东西,而他们,正是大平下一辈真正的主事之人。
乌梵与华酌云同时右手握拳,抵向心口,行了一记大平军礼。
刘老汉又看向烟雨楼老鸨花姨,对方拿着手绢正掩面而泣。
第六峰峰主又环视四周,略过了那些莱国人,最后挺在一道正在离去的身影上,那是一位仅剩一条手臂的老人,腰间还缠着一条不知材质的长鞭,空空的衣袖随风飘动。
“你们再帮我带句话,”刘老汉再次看向赵阀一行人,“就一句。”
刘老汉抬眼望向西北,虽然视线被楼墙阻隔,但他的目光依然冲向了那处赵国故地。
“我待枪头归杵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