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密林深处,一道冲天而起的赤色光柱直冲夜幕苍穹,仿佛是金阳骤升,将南荒的夜空映得火亮。
这一刻,南荒的天地仿佛都被惊诧,所有的所有,都在这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前显得黯然失色,难及其光辉的万分之一。
这一刻,南荒的天地静谧而肃寂,潜伏安睡在南荒密林中的飞禽走兽俱被惊醒,但它们竟是出奇地安静,没有嘶鸣或怒吼,甚至是连低沉的呼吸声都变得若有若无。
黄泉泽之上,黑衣女子足尖轻点,远远地浮立在光柱旁,雪白清冷的容颜上满是肃穆而震惊,一双深邃的黑眸中闪烁着清冷的珠光,仿佛是深藏在暗夜湖底的两颗夜明珠。
过不多时,冲天而起的赤色光柱倏然消失,火亮的天空一下子暗淡下来,一切都在刹那复归原时的模样,那些被惊醒的飞禽走兽,奇花异草,南荒异族,都在此时无言地回归到这一刻之前的状态,仿佛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对此刻的异象无言无语。
刚刚还在大放异彩的赤色光柱陡然间缩小到一人大小,光柱里面的赤色光华变得异常地刺眼,仿若夏日午时的烈阳不可直视,黄泉泽旁的虺蛇和青翼蝠蛇别过头去,但黑衣女子却是浑然不惧,
“这是……”黑衣女子沉吟道,目光凝聚在那道一人之高的赤色光柱上,凝练的眼神中又多出了几分惊奇。
又过了许久,赤色光柱的光华渐渐暗淡下来,只见其内一朵双掌大小的玉莲花漂浮在水面,玉莲花火红透亮,映衬着橙黄色的黄泉泽之水,仿若朝霞中升起的一轮旭日,显得极为灿然夺目。
黑衣女子轻身漂移,又离那朵火玉莲更近了些,双目炯炯地凝望着火玉莲,只见火玉莲是有九朵花瓣交叠错落组成,每一朵花瓣俱是透亮的火玉,仿佛燃着火的玉石,极是美丽。
而且,在每一朵火玉花瓣的内侧,隐隐镂刻着极其细微的花纹,很难瞧得真切。黑衣女子足尖轻点,一道身影在黄泉泽水面疾掠,又离那火玉莲更近了些。
黑衣女子的神识触及赤色光柱,登时便被隔绝在外,暗淡下来的赤色光柱依然牢牢固守着其内的火玉莲,防止任何人对它的觊觎。
似乎也早料到会有如此结果,黑衣女子并不惊奇,奇的是其内的火玉莲,究竟会是何物,竟在沉寂许久的南荒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你到底是谁?黄泉泽中无活物,也不允许有活物,我是一个异数,没想到三百年之后,又有一个异数存在这黄泉泽中,而且相较之下,你似乎更为特殊。”黑衣女子怔怔凝视着火玉莲呢喃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惘然,仿若又忆起了自己的过往。
“唧唧……”青翼蝠蛇回过首来,凝望着赤色光柱中的火玉莲叫个不停,不住地扇动青碧透亮的小翅膀,似乎想要从虺蛇的头顶飞起,可是连连试了多次,都只是飞起寸距便又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虺蛇的头顶。
“滋滋……”虺蛇嘶叫两声,似乎是在示意头顶上的小家伙安静些。
黄泉泽中的黑衣女子听到叫声,把目光移到黄泉泽岸边,看向虺蛇头顶的青翼蝠蛇,似乎想从她那双火红色的眸子中问出些什么。
“唧唧……”青翼蝠蛇依旧是叫个不停,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奈何尚是幼年的她就只会最基本的情感流露,并不会完善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黑衣女子再次回眸看了一眼赤色光柱内的火玉莲,陡然腾身而起回到黄泉泽岸边,身姿如落絮般轻盈地飘落在虺蛇身旁。
“你是说要我救救你的主人,可你主人是谁呢?你们又怎会出现在这黄泉泽中?”黑衣女子凝视着青翼蝠蛇轻声问道,话刚问出口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我可真是越活越糊涂了,一下子问你这么多,你小小年纪又怎会知晓这些呢?”黑衣女子自嘲笑道。
青翼蝠蛇转过头,看向黑衣女子“唧唧”叫个不停,但始终是表达着一个意思,要黑衣女子救救她的主人。
黑衣女子轻叹一声,伸出素洁纤细的右手,乌黑发亮的指甲轻轻地刮了刮青翼蝠蛇的小脑袋,柔声安慰道:“小家伙,你且放心吧,我虽不知何故,但你主人尚有意识存在,而且……”
黑衣女子话音顿了顿,声音略带惆帐,黯然道:“我与你主人一样,都是在黄泉泽中走过一遭的人,你主人的意识不灭,而且还在这黄泉泽中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也没那么容易死去。”
青翼蝠蛇听不懂,懵懂的红亮眸子盯着黑衣女子,似懂非懂的样子瞧来十分地惹人怜爱。
忽地,一阵嗡嗡响声自黄泉泽中飘来,好似万蜂齐鸣,极为刺耳。黑衣女子神色一凛,蓦地转过首看向那赤色光柱。与此同时,青翼蝠蛇也在听到嗡嗡响声的刹那回转过头,火红的眸子隐隐泛着异样的光泽。
一层层的涟漪在黄泉泽的水面荡起,以赤色光柱内的火玉莲为中心,伴随着光柱内散出的嗡嗡响声,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扩散。
“你在此看好这小家伙,我去看看情况。”黑衣女子轻轻拍了拍虺蛇的头部肃然道,言罢,腾身而起又跃到黄泉泽水面之上。
黑衣女子飞跃至赤色光柱上空,耳边嗡嗡的响声更为刺耳,俯首向下望去,隐隐感到赤色光柱都在隐隐震颤。
透过赤色光柱顶部,黑衣女子看到九瓣火玉莲轻轻地旋动,且带动周围的橙黄色沼泽水旋动,生出一道道向外扩散的波纹。
黑衣女子惊愕的目光定格在九瓣火玉莲之上,显得极为震惊,似乎是不敢置信眼前之景,过了许久,稍稍回过神来,暗自沉吟道:“这黄泉泽之水无有浮力,你能在其上漂浮已是异数,如今,以你之力竟可搅动这重过山岳的黄泉泽之水,实在是……”
黑衣女子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这九瓣火玉莲,要知道,她自黄泉泽中生还,虽然是天大的侥幸,但她却始终无法摆脱这黄泉泽的桎梏,因为这黄泉泽之水不比其它水,黄泉泽的水异常地重,一捧水几乎就是重逾万钧,这世上几乎是没有什么可在黄泉泽中漂浮。
“我从黄泉泽再度重生,身体中浸染了黄泉泽之水,是故可在黄泉泽中漂浮,但这水的桎梏,已然在我的身体里扎根,我不能离开这里过远,每每远离一尺,我的身体就仿佛是背上了一座山。”黑衣女子凝望着九瓣火玉莲自言自语道。
倏地,黑衣女子眼中一亮,看到旋动着的九瓣火玉莲之下,隐隐有几道火红的丝线直入黄泉泽的水底深处。
“一,二,三……八,九。”黑衣女子向水面贴近凝神默数道,火红色的丝线恰有九根,每一根丝线都连接着每一朵火玉莲的花瓣。
时间在缓慢地流逝,这九根丝线似乎是变得越来越清晰,黑衣女子定睛一看,面上惊愕之色更甚,原来是这九根火红色的丝线越来越粗,仿佛是九根藤蔓在吸收这黄泉泽的水分快速成长。
暮色渐渐褪去,东方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利刃般划破夜幕直射而来,照在黄泉泽的水面之上。
黑衣女子默默地守立在赤色光柱旁,透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其内九瓣火玉莲的变化,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
连接着九瓣火玉莲的丝线越来越粗,直到长成食指般粗细,而后就不再生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火玉莲的九朵花瓣上的纹络越来越清晰。
“这是,这是九颗星辰……”黑衣女子望向九朵花瓣上的纹络讶道,声音在震荡的空气中隐隐颤抖,就如这隐隐颤抖的赤色光柱般。
沉默了许久,黑衣女子暗自忖道:“这九朵花瓣上的星辰纹络代表着什么呢?”苦思了许久,黑衣女子终是想不透其中蕴意。
暮色褪去,晨星隐去,东方的天际露出一抹火红的光芒,如利刃般以无可匹敌的威势向大地刺来,赶走犹自留恋不去的夜幕。
黄泉泽之上,赤色光柱隐去,只余那双掌大小的九瓣火玉莲,仿若一团火焰般静静地漂浮着,在那火玉莲之下,依稀看见食指粗细的火红丝线连接着每一朵花瓣。
“你到底是谁呢?这九星火玉莲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黑衣女子怅然疑惑道,凝视着漂浮水面的九星火玉莲,心中除了惊愕好奇,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惆帐。
静止不动的九星火玉莲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黄泉泽的水面之上,那九朵花瓣上的星辰纹络,好似九只眼睛般凝望着天际,在等候某一刻的到来。
“不管你是谁?我们都是经历了一次生死,也算是同病相怜之人,我南荒蛊母就在此守候,等候你苏醒的那一天。”黑衣女子直直凝视着九星火玉莲正色道,目光、神色俱是异常地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