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你……”重华紧紧拥抱着怀中的娥皇,此际,一双奇异的眼睛恢复到了常态,兀自滴着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娥皇雪白的脸上,犹如在雪地中绽放出一朵朵美艳的红花。
女英紧紧握着娥皇的双手,双眸通红,凝视着娥皇毫无血色的脸容,亦是泣不成声。
“重华,别,别在叫我姐姐了,我已是你的妻子,我……我想听你……如寻常人家般,叫我……我一声娘……娘子。”娥皇颤声道,清而浊的双眸直直盯着重华,雪白的脸上生出一抹发自心底的浅笑。
听到这断断续续的声音,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是一把尖利的刀刃深深扎入重华的心中。
“娘子!”重华柔声喊道,这一声融入了他心中最为深切的情感。
闻听这一声娘子,娥皇苍白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更开,犹如一朵凄美的雪莲花在高寒风雪中绽放。
“娘,娘子,你……你别说话,保存体力,我……我会想办法救你的!”重华紧拥着怀中的娥皇颤声道,意志消沉的他倏然高亢起来,只要有一口气在,总是会有一丝希望的。
娥皇冲着重华轻轻一笑,未有言语,面上反而有一种释然幸福的神情,这一刻对她来说,已经得到了心中最想,已然知足。
“英,你见多识广,可有什么办法救你姐姐?”重华转眸盯着女英急切道,此刻,他能所求的唯有这个聪慧伶俐的女子。
女英眸光晦暗,心痛欲裂,她又何尝不想就姐姐?无奈姐姐伤势太重,她一时也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救姐姐,刚想摇头示意,脑中灵光一闪,倏然想起临行之前尧帝送与她的一物。
“姐姐有救啦!”女英登时狂呼一声,面上,眼中尽是难掩的激动喜悦。
重华惶惑,不知女英为何突发此言,但瞧她神色狂喜激动,却又满怀着难言的自信,知她此际也定不会是说些玩笑之语,沉痛欲裂的心霎时好受许多。
“姐姐,就在我们出行的头天晚上,父王突然把我叫过去,说是有一物定要收管好,并再三嘱咐道,勿到用时切勿打开!”女英兴奋说道,探手取出贴身收藏的丝囊,那激动的神色似乎已经言明里面必是灵丹妙药了。
重华神色紧张地盯着女英手中的丝囊,仍是心存疑惑,仅是那句莫名的话就可断定丝囊中物太过匪夷所思。.org
“重华,父王……父王也许早卜算到我……我有此一劫,是以将破解之法秘密交至妹妹手中。”娥皇听得女英所说,眼中也登时燃起蓬勃的生机,此刻,她原是死灰般的脸上竟是生出一抹殷红。
女英迫不及耐地打开丝囊,取出重重冰丝包裹着的一物,虽是瞧不出什么物品,但隔绝着那厚厚的丝茧,还是可以感觉到其内火热的跳动。
“英,快快打开,好给你姐姐服用!”重华急急道,迫切的目光直直盯着女英手中之物。
“嗯!”女英轻应一声,神色极是紧张,双手颤颤巍巍地抽离蚕丝,将那丝茧精心剥离之后,现出一团火红的丹珠。
火红色的丹珠仅有指尖大小,却散发着耀人的赤红火光,仿佛是一团赤焰在剧烈地燃烧,隐隐藏匿着生与死的轮回。
“这,这是丹药?”重华目光凝聚在火红丹珠上,瞧其圆润光泽,极似某种烈性丹药,心中登时一喜,油然生出激动莫名的感觉。
女英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也从未见过此物,火红的丹珠瞧来虽似丹药,但又不太像,因为它此刻正在手心隐隐跳动,好似一个活物,而且还有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就仿佛是母亲的光辉在普照着自己。
重华,女英二人拿不定注意,目光俱都看向娥皇,看她是否知晓此物,毕竟是救命的东西,不能草率服之。
“娘子,你,你怎么了?”重华颤声道,瞧娥皇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娇弱的身躯在怀中隐隐颤抖,心中霎时更为慌乱,面上的担忧焦急更为浓烈。
女英见娥皇泪眼婆娑,不知怎的,心中也是莫名酸楚,泪水仿佛是决堤的洪水般,止不住地往外流淌,顺着脸颊直直淌入到衣领之中。
“妹妹,这……这是娘亲的气息,我,我……”娥皇一口气卡在喉咙处,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硬是憋成了赤红色。
听了娥皇的不明之语,女英心中霎时一凛,恍然有一丝明了,怪不得有种难以言表的亲切感。
两女的娘亲很小的时候就离去了,那时娥皇也才五岁大小,女英更是不足三岁,脑海中只是模糊地储藏着娘亲的感觉,是以接触到丹珠之时,只是会觉得亲切熟悉,却想不出到底为何。
重华心急如焚,右手抵在娥皇的胸口,将自己的真元渡入到娥皇体内,为她疏通滞涩胸中的血液。感觉着娥皇那极其微末的心跳声,重华的一颗心仿佛也要跟随着停止跳动。
娥皇深情凝视着那颗火红色的丹珠,看着它,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娘亲,过了片刻,娥皇又将目光移向重华,眼中晶莹的泪珠闪烁着强烈的意志。
“重华,我不会离开你的!”娥皇柔声决然道,不知为何,她此刻说话再不是先前那般垂死无力的样子,胸膛处的伤口仿佛是霎时转好了,此刻,整个身体都充斥着蓬勃的生气。
而后,娥皇又将目光移向女英手心的火红丹珠,颤声道:“娘亲,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会带着你的爱好好活下去。”
话音落下,女英掌心的火红丹珠悠悠升起,好似通了灵性,在重华、女英惊异的目光中飞向娥皇的面前。
娥皇深眸一视,眼中晶莹玉珠倒映着丹珠的火光,轻启檀口,只见那火红丹珠自行飞入娥皇的口中。娥皇微一闭目,雪白修长的脖颈微一耸动,火红丹珠直入胸腹之中。
火红丹珠入了腹中,娥皇周身立时燃起一团火红的光芒,重华怀抱着她的娇柔身躯,直觉抱着一团炽热的火焰。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娥皇身上燃起的火红光芒渐渐熄灭,她的脸色登时变得红润起来,胸膛上的两个洞口也在炽热的火焰中修复完好,一点伤疤未曾留下,似乎是从未受过伤。
“姐姐,你……”女英惊疑地盯着娥皇,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娥皇抬眸瞧了一眼重华,给他一个温柔宽慰的眼神,而后起身从重华的怀中离开,炽热柔情的双眸凝视着女英,似是有无尽的话要说。
“妹妹,那颗丹珠是娘亲涅槃所化……”娥皇柔声道,微一沉吟,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一一道来。
原来,娥皇女英的母亲是南荒火凤国的灵女。火凤国同朝凤国一样,俱是以火焰凤凰为图腾,凤凰是他们国度所崇拜的圣兽。
在远古时代,火凤国虽不及朝凤国那般辉煌闪耀,却也深得火焰凤凰的青睐,每逢一甲子,火焰凤凰便会莅临火凤国国都的巫祝祭坛,栖息在祭坛中央的千年梧桐树上,为火凤国国民降下恩佑福泽。
是故,每逢一甲子,在火凤国便会降生一位灵女,灵女得到火焰凤凰的认同,便会得到火焰凤凰的传承,拥有一次再生涅槃的能力。
然而,随着神、妖、魔三族间的亘古大战,昔日广袤无垠的大荒变得支离破碎,灵气随之越来越稀薄,凤凰这种圣兽也越来越稀少,由最初的一甲子一顾,到三甲子、六甲子一顾,到得最后,甚至都不再光顾,即便是如此,火凤国也从未放弃过对火焰凤凰的崇拜,每年都会进行如期的盛大祭祀。
终于,在经过十数甲子,火焰凤凰还是未曾抛弃崇拜信赖它的人,重又莅临火凤国,那一年也是娥皇、女英的娘亲诞生之年。
不同以往的是,那年的火凤来了之后便再也没去,不知何故,它好似遭受了极度的重创,即便以它凤凰涅槃的能力也无法再生。
更不幸的是,火凤在与灵女进行传承之时,伤势陡然发作,传承仅仅进行了一半,火凤便在一声冲天悲鸣中化为一团冲天火光,仅是片刻,那团火光随着火凤化为了一片虚无散去。
灵女传承进行了一半,她虽是有着再生涅槃的能力,却也是牺牲了巨大的生命精华为代价,是故,灵女的寿元极少,即便是涅槃再生一次,也只能拥有聊聊几载岁月。
“这个故事是母亲离去那天父王讲与我听的,那时我尚小,并没有意识到父王口中所说是谁,直到今日,我才知晓,父王讲的那个故事就是母亲的身世。”娥皇沉声悠悠道,眼角处的珠光微闪。
女英怔怔地听着,直到娥皇讲完,她似乎都未回过神来,直到沉寂许久,女英才蓦然惊醒,恍惚道:“姐姐,父王为何从未与我提起娘亲?”
闻言,娥皇稍稍怔了一下,她心中也不知为何,沉吟了片刻才道:“妹妹,父王也只是在那一日与我讲这么一个故事,也并未与我言明那就是母亲,我想,父王他也许是不想我们难过。”
重华在旁听着这样一个凄美的故事,心中也是一片凄凉惆怅,这样的结局并不算美,但它也算是圆满,至少都拥有过一段最美好的记忆。
“姐姐,你还记得母亲离去时的情景么?”女英轻声问道,她对母亲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好想多去回忆一下母爱的温馨。
娥皇纤指轻轻地抹了一下鼻尖,似是在抹去那一抹酸楚,沉声道:“妹妹,那日母亲离去时,父王一直挡在我的身前,不让我看到母亲的样子,但我能感觉到,那赤焰闪耀中一声微弱的风鸣,娘亲化为了涅槃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