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空荡的宫殿，帝凌寒单膝跪地，苍白修长的指尖轻抚在那已经干涸凝固的黑色血迹，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他是有洁癖的。

但是在看到棺材下遗留的痕迹，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

指尖在触碰到那干涸凝固的黑色后，脑海中闪过一段段衔接的画面。

像幻灯片一样，一张张画面一闪而过。

虽然内容并不清楚，但画面，却让人心惊。

血腥的场景，肉体上的折磨。

体无完肤的人儿。

都令他心疼。

到底痕迹遗留时间太长，有些画面模糊一片，感知的并不清楚，但已经让帝凌寒略有了解。

画面闪过的时候，心脏收缩刺痛的时候，有些想法再也压抑不住。

帝凌寒已经无法等待了。

但，还没等他多整理情绪，门外忽然响起喧嚣。

很热闹，也很刺耳。

丧尸的低吼咆哮，加上一些人的交谈声，传入耳中。

帝凌寒眯眼，抬手设下一个结界，将棺材隐去，人也消失在原地。

出殿，外面的场景着实出乎帝凌寒的预料。

来的，竟然是另外一批丧尸。

以灵体存在的丧尸。

透明的身体，残破不堪的形象，完完全全复制了丧尸的一切特征，居然是灵体？

这些东西来地狱，还找上这里，明显是清楚内幕，可惜却是一群丧尸，如果是活人，那么帝凌寒想，对于万年前的一切，他应该能够推测出来。

奈何，沉睡太久，醒来的记忆有些混乱，有的甚至都没了印象，像是被凭空抹去。

帝凌寒只是看了几眼，便迅速回到帝凌雪所在的寝殿，看着人还睡着，松了口气。

帝凌寒小心翼翼将人抱在怀里，还没捂热，门忽然被用力撞开，一群灵体丧尸集体出现。

“原来在这~”一声低迷的轻笑响起，丧尸群中，走出一个男人。

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人，一个昏迷的女孩。

那女孩，眼熟。

“真是个睡美人，如果没有得到消息还真找不到这里。”男人摸摸下巴，笑的温柔，只是阴柔的长相，注定他的这个动作多了几分娘气。

只是，他看着帝凌雪的目光，就没那么娘气了，充满了野望，和贪婪。

“这就是神魂魔体？气息果然很甜。”亚瑟轻轻嗅了嗅，一脸陶醉。

把帝凌寒忽略个彻底。

“你是她哥哥吧，把你妹妹交出来，也许我会考虑留你一条命。”亚瑟视线紧盯帝凌雪，没看帝凌寒，又自顾自说道，“收获挺大，阴女找到了，连那位想要的人也找到了，啧。”

亚瑟感叹着，一脸的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么美丽的人儿，可惜了……”

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亚瑟，压根没看到帝凌寒黑沉的脸色，还在那边自言自语。

“如果不是上面要人，我想这两个美人儿会精心养在家里，等大一点再来享受……”

“多么美妙，可惜，可惜了……”

可能是这人太过“与世隔绝”，那幽幽的念念叨叨，让帝凌雪缓缓睁开眼，睡眼迷蒙，直到，她看到亚瑟那张脸后，迷茫褪去，染上肃杀。

“是你？”

帝凌雪小脸带着寒意，第一次在帝凌寒面前，毫不保留的释放对一个人的杀意。

这张脸，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她的记忆当中。

她永远不会忘记，就是这么一个人，默默的，默默的，在她的后背，狠狠的捅刀子！

亚瑟，曾经的生死之交，因为利益出卖了她，她和他会落得如此下场，后面少不了这个该死的人的推波助澜。

看起来，这个人和白涟漪那女人，混得不错？

呵，小白脸配小白莲，真是天生一对。

帝凌雪嘴角勾着笑，瞳孔却是浮现金芒，显然已是动怒。

但，亚瑟并没有认出人来，相反的反应特别奇葩。

他像是没想到帝凌雪认识他，以为她仰慕他？

所以，亚瑟笑的很是荡漾，轻轻放了个电眼，声音更加温柔尖细，几乎是掐着嗓子说话，“小美人认识我？还是说，是喜欢我？你看的目光，真迷人，这张脸蛋真是漂亮——”

亚瑟叨叨叨一直说着，自以为是的模样还是和万年前一样，只是，气息像是变了，又有点不同。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堵在心口，莫名发慌。

那尖细的嗓音，说个不停，帝凌雪只觉得头都大了。

体内的魔力好像有点不受控制，帝凌寒输送的魔力和她本身的魔力，竟是发生了排斥？

“闭嘴！”帝凌雪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道冰刃，气势逼人。

冷冽的招式，带起一阵狂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帝凌雪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异常模糊。

恍惚中仿佛又听到那尖锐刺耳的嘲笑，那样的贬低自己。

“妖零啊妖零，亏你如此强大，也不过如此！怎么，很惊讶？瞧瞧你那惊讶的模样，放轻松点，这样，也就不会死的太痛苦。”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好哄骗的女人了，你的智商虽然高，但是，到底还是单蠢了点，真是让我惊讶。原以为要多费点心思，没想到你就这样送上门。”

“涟漪，你知道我多高兴吗？这女人真的是太蠢了，太可笑了！”

……

“妖零，听我一句劝，把你身后的那个男人交出来，交出来我还能想想办法，看着往日的交清饶你一命，让你能够没有痛苦的死去。”

“妖零，你真的太可笑了，一个神，居然为魔着想，你是有多蠢才会这么护着这么一个没有心的魔？”

……

一句句，血淋淋的嘲讽，帝凌雪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刺痛，那一直念个不停的声音挥之不去，眼前全是放大的一张嘴，上下唇不断动着，像是念经，看着烦，嗡嗡嗡也烦！

“嘶——”帝凌雪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大脑像是被砸了一锤，头破血流。

甚至出现了某种幻觉，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万年前她跳崖的那一幕，也是那一次她发现了鬼蜮的存在，然后，将人扔了进去。

自己，也受了不少苦。

帝凌雪仿佛又体会到了，被一群丧尸啃噬的感觉，那种绝望，那种无助，偏偏心底有个念头支撑自己，让自己不能倒下。

那时候的妖零，除了对待敌人是狠辣的，但是对自己人，真的是很傻，就一单纯的女孩，但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不得不手沾鲜血。

那是一种无力的挣扎。

也是一种无奈的蜕变。

像破茧成蝶，又像是浴火重生。

只有经过血的洗礼，痛苦的折磨，才会真正的成长，成为一个，新的，成熟的自己。

妖零，就是这么过来的。

因为她的心中，有那么一个神圣的地方，只能容纳那个人的存在。

是神，是魔，那又如何？

只要爱，那都不是问题。

世俗眼光就那么重要？

条条框框框出来的，所谓的神魔不两立，什么正什么邪，所谓的邪不胜正，自古以来都是弱者的理由。

强大了，管他是正或者邪？

妖零，曾经天真的神，到最后，不也成了魔？

神魂魔身，到底也是可笑。

“神是什么，魔又是什么？神魔就应该天生敌对？可笑。”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人独自一人时的自嘲，那样孤独，那样惹人心疼。

每次，都是孤身一人，待在黑暗的角落，独自舔伤口。

他又有何错？

错的，从来不是他，错的，是这个世界。

错误的条条框框，框出来这个错误的世界。

一直，都是一个模样。

一个，扭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