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谁……”

“哥哥哟，那么弱小可是会被我讨厌的哟……快点站起来吧，我的哥哥没那么弱哟。”

“你是谁……我没有亲人……我是死界的永生战士……我没有……没有妹妹……你到底是……谁啊啊啊啊……”

“我并不是什么‘人’哟，我是你的回忆呀哥哥，你被人篡改后封印的记忆……那个野孩子是谁哟……呵呵哈哈哈，我不会让他夺走你的……”他能感觉到，少女似乎趴到了他的身上，胸口处隐约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内心深处的躁动终究压过了心中的疑问，少女语气一转：“我会……为了夺回哥哥，杀了他！”脖颈的冰凉金属触感，隐约的残存视觉映入眼中的，是少女右臂骇人的匕首，刀尖只需稍稍移动就能夺走他的生命……

“为什么，那个男孩是谁？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你是谁！他又是谁？！告诉我！”

“此语不言……我是你的回忆！你的记忆啊白痴！”好似睡梦中的人被猛然惊醒，他，醒来了……此刻的他，眼前只有那朗基努斯……炸裂陨落的火花。

“memory……是真实，还是虚……被现实所吞噬的凤凰吗……你的陨落，好美……会涅槃吗……凌绮……你……在哪儿……”

……

“回复总部，炮击完成，目标无反抗能力，请派遣新的骨妖中队前往勘察战场情况，烟雾遮蔽。侦测到神恩者恢复生命体征，请求回……警告！导弹！导弹锁定！规避！规避！”

“左舷热能诱饵弹投出，右舷诱饵弹发射！机动，炮手！关闭武器系统，关闭喷气引擎！”

“回复驾驶舱！机动无效，机动无效，诱饵弹未成功拦截，警告……”朗基努斯，传说中那刺神的不死枪兵，此刻早已变成那绚丽的火花，熊熊燃烧的金属夹杂着灰烬陨落，先于声音的，是那壮丽的焰火，残骸燃烧着坠向地面首先向世界展现的，就是那对罪恶和力量的渴望所化身的地狱烈焰，紧接着，便是那迟于光亮而至的隆隆雷声：“就那么……死去……没人听到哀嚎，没人听到哭泣……神的鹰犬就那么跪倒在我们面前！至于你，还愿意坚持那个已至暮年的神么？！”

“我不信神，我也不信魔……我只信我自己……我，即是……”那个金属，在血族眼里就是一个简单的人类创造而出的魔像模仿体，甚至在它们眼中这个“东西”还不如自己创造出的傀儡：魔像。而他，却没有逃跑，反而拖着那柄巨剑，摇晃着靠近他们……

“那么顽强？究竟人类给予了你什么！你愿意做他们的奴隶？！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会心甘情愿的重蹈一千年前的覆辙！”

“一千年前发生过什么……吾并不知晓，我仅明白，你们侵略的是我的家园……你们杀害的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这就够了……这就是我……”话音未落，身体不禁传来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剧痛，那是大脑中枢第一时间给他的最真实的感觉：深入骨髓的剧痛……那道紫色的死光，早已悄然穿透了他的肉体，隐匿到他几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洞穿，直至延迟的痛感将其击垮，才恍然明白……那痛觉，是那么真实……那种，几乎是将自己撕成两半的剧烈痛楚：“啊啊啊啊啊啊……”

“你看看你，完全就没有任何能力与我为敌。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呼呼……因为，我想……我想找到那个答……”话音未落，映入瞳孔中的，是另一发力场飞弹，不偏不倚地撕裂了他紧握着巨剑的手臂，这一次，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关节被那黑暗的能量一截截撕裂，揉碎，直至融化，手臂坠地的瞬间，黑暗也降临了：“这次……没有痛苦呢……呵呵，也许我也是个怪物吧……”尤利微笑着缓缓跪地，无助的凝视着天空：“枪神……你一次都没有在我面前出现，可却为我降下如此多的强敌……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您能看看我吗？！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超过……”

“安哟，神的羔羊哟，枪神并不存在哟……你永远找不到他……”

“又是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要折磨我！滚开！”尤利怒吼着，一片黑暗下，只有那少女默默承受着他莫名而起的怒火，尤利看不到她的眼睛，甚至除了那微笑的嘴角，什么都看不到：“我一直就是你的一部分哟，曾经你最爱却无法去爱的那个人……我是你的，妹妹……”

“咔！”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背后，脊椎不安的咔咔响着，尤利想挣扎，但却抬不起自己的四肢：“你想知道真相吗……那就让我告诉哥哥吧……就是这样……哥哥就和我告别了呢。”细嫩的手指轻轻划过尤利的腹部，但他没有感到一丝温暖，甚至连一点点手指的柔软触感都没有感受到，相反，那是一种被利爪撕裂肚皮，肝肠俱碎的感觉，那种接近无限痛苦的感觉，无比真实……

“啊啊啊啊啊啊！”那种感觉，似乎代入了什么特殊的片段，尘封的记忆，好似常年被掩埋的宝藏一般，被人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被压抑的过往趁机喷溅而出，但都是些残破的片段和些许人名，唯独没有他脑海中的那个真实：“他们……他们都是谁？！我没有见过……”

“勿语。他们都是你最熟悉的人，都是和你同生共死的兄弟……”

“胡说！你给我灌输了什么东西！打我能够记事起！就只有凌绮！其他人，都死了！可恶的吸血鬼！他们夺走了他们！难道连……”愤怒驱动下的双唇被那少女纤细的手指所封印，贴着他双唇的，不单单是手指，而是memory所组成的沉闷压力：“你错了哟，他，才是最大的虚假……就像这样……”少女轻轻推开尤利，突然掏出一把手枪：“这种感觉……比什么都要，真实。”

“银冉！”子弹搅入左臂血肉的同时，他吼出了这个名字，尽管他并不知道缘由，那个叫银冉的东西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甚至连看都没看过一次，他就那么自然地喊了出来：“这就是你的回忆……最真实的感觉……”

“那你，又是什么……这种感觉，好真实……银冉是谁……可恶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我不是什么哟……我就是你妹妹，你的妹妹，你曾经发誓永远保护的那个女孩……仅此而已……记住这个名字：凌。”少女微笑着抚摸了下少年的头顶，尘封的宝藏彻底被人掀开，而紧随而至的，就是宝藏本身彻底的疯狂，寻找了许久答案的人终究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可却那么残酷：“凌绮是假的哟，他并不是你的一切，他是被植入你脑中的那虚假记忆哟。哥哥啊，诀别吧，快点回到我们的身边呐，大家，都很想……”

“不！这不可能！为什么！”大脑早已承受不住，剧痛迫使他倒地打滚，一切记忆的碎片如图跑马灯般在他脑中快速掠过，直至停留在那个东西上：撕裂他身躯的钢筋铁爪。飞溅的血肉染红了他的眼，鲜血蒸发的腥味无比真实，好似真正在他眼前发生一样，血腥的背后，是那戴着兜帽的少年，血色瞳孔中流露出急不可耐的兴奋：“洛里安·卡帕多西亚……可恶，为什么又冒出来了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我为什么……这是吸血鬼……必须……消灭……这是我的……使命！”条件反射似得，他伸手想去抓那柄伴随他一生的巨剑，可却什么都没有，只是依稀抓到了那少女的裙摆：“它，真的是，伴随你一生的东西吗？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吗？哥哥……”

“当然知道！它是我父亲给予我的……”刚到喉头的话语又咽了回去，脑海中突然断裂的记忆再次阻隔了他，疑问，又一次取胜：“你不敢面对那个现实吧。你的父亲，那么明确的确认这柄巨剑来自于他，可却连父亲的面容都未曾记得，更不用提名字……哥哥，我们的……你的父亲，是谁？”

“……”

答案就是那么可笑，明明记忆中有这个人，却在回答时奇异的消失无踪，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尤利呆呆的蹲坐在原地，手中仍呆滞地紧握着少女的那纯白裙摆：“他……是谁……不……不要！”

“这就是答案了，哥哥不愿面对的是你自己啊，植入的记忆真的那么美好，美好到要抛弃原来就是你至亲的妹妹和那些与你出生入死的同伴吗！哥哥，米娅还在等着你回去给她拥抱啊！她曾经那么爱你，为什么……”

“你说的，都是什么……为什么……不，不！这不是真的，如果是梦，就请你，快醒来吧！如果是梦，就请你快醒来吧！”他紧闭着眼，企图躲避着那个奇怪的少女，似乎那个少女只需靠近他一小步，就能让他彻底崩溃似得。

“你想醒来……也好。面对着的这个既真实又虚假的世界，答案就在你的眼前，接受与不接受，亦在于哥哥的心中。希望你能回来……哥哥，你不是凌绮的机器，也不是战争的棋子。”少女轻抚了下尤利的额头，那感觉，如坠冰窟。

……

“尤利……尤利……快醒醒，你没事吧！快点给我起来，我们得……”睁开眼的第一幕，除了荒废的废墟外，就只有那满目的硝烟了，爆炸声无情的打断了他身边那个熟悉的声音，凌绮费力地抬起那柄巨剑大声吼着，试图盖过那飞弹呼啸声：“尤利，你快点……快点起来……好不容易救下你……可不能让我的努力白费啊……为了救你，可是……”

那是本能，躁动响起的瞬间，尤利一个转身按到凌绮，同时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几乎同时，晦暗的拳捶同时砸下，硬生生的在地面挖出了个大坑：“还好……不要出声。系统自检！”

“外装甲损坏严重，右臂离断性损伤，急需修复……”

“尤利……你怎么……知道了？”凌绮吃惊的看着尤利，他一度认为这个人一直把自己看做人类，以至于每次战斗都不会动用实验室赋予自己的能力：“呵，有些事，等战斗结束了再一一问你，凌绮，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是机器……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我们，还是朋友么？”

面对着尤利无神的目光，他停顿了下，后坚定的回答：“是。”

“那就好，尽管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我也不想，失去你。”掀开的水泥盖板透进的是那烈阳，还有那几乎不可战胜的强敌：“就像古代的狂信徒一样，为了自己的真理战斗到最后一刻吧，而我并非为神而战斗，仅仅只是为了那个疑问，我终将为了寻找到那个答案，杀死一切阻止我的人……就由我的巨剑，斩断这残破记忆的绝望循环！”这一刻，他抛弃了一切，跟随着他的，只有那柄自己也说不清来历的大剑，还有那不知何时就伴随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少年。

“哥哥，还在寻找什么？疑惑什么？凌绮是假的，杀了他！得到真实的你啊！”

“休想！就算他是假的，他也比任何东西都要真实，他就在我的身边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