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邪……远古魔像,可为什么?它不该?”面对着他们的,不是那艾拉口中的海德薇莉,而是一整座山,艾瑟也为之咋舌,映入他眼中的那个东西,才能称得上是真正国级的战斗兵器,也许不能算是一种战斗兵器,相反,那是种无名恐惧……而自己在同袍中引以为豪自立为第一的屠龙勇士,在这尊超级巨像面前,也只是个小孩子……
“却邪!却邪魔像!它真的存在着!兰德,你看看!这就是你们一直反对存在的魔像!血族的骄傲!原本不存在的这个东西,现在不正好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吗?!”远处的魔像缓缓站起,掀起无数尘土,远观好似一阵猛烈的沙暴正在袭来……而兰德不像艾瑟那样欣喜若狂,因为却邪,象征着血族末路最后的疯狂……
“必须……摧毁这个东西……这是恶魔丧心病狂的究极产物……必须……趁它还未完全苏醒前清除……”他喃喃道,缓缓握紧双拳,眼中透露出的,满是愤怒和仇恨:“这种东西……只能存在在血族的童谣中,而不是站在空气之下……大肆宣告着它的存在……必须,毁灭掉……”
“你说什么?!毁掉?你是不是疯了!这是我们魔像法师的骄傲!祖先们毕生的心血所凝聚而成的伟大结晶!有了它,我们才不至于被人类赶尽杀绝!不然你以为你怎么活到现在的?若不是却邪,我们连‘一战’都挺不下来!知道吗?!”这一刻,他愤怒了,艾瑟疯狂的掐着自己元首的脖颈,好似面前的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仇敌:“却邪……咳咳咳……却邪之山……那是不完整,不完美的代名词……”
“不许你,玷污先祖的作品!吾辈年轻法师努力至死,也造不出像他的却邪一样辉煌的魔像!这不是魔像了,这是血族的至高武力!你不明白!”
“有何不明白的?!那么强大的魔像,万一失控或落于仇敌之手,那就是屠杀!这也是为什么,先祖禁止你们学习大规模破坏性魔法的原因!你个白痴!”兰德挣开艾瑟的手,一把将他推开:“那个东西……它的双臂沾满了多少生灵的鲜血?其中也不乏那些生活的法师同袍吧?”
艾瑟怔住了,许久没有回音,他的脑子飞速旋转着,可他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那是实话……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怒吼道:“那它也是最强的!独一无二的魔像!”
“嗷嗷嗷嗷嗷嗷!”伴随着这位天才法师与元首的激烈争执,却邪好似被什么东西激活了一般开始躁动不安:“吾乃血族护卫神像·却邪,入侵禁区者……索命。”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渺小的三个小生物,笨重的身躯咔咔飞速转动着:“山……袭来?”
“就像当年的胜利之子……艾瑟,不管你想怎么守护这个传奇,请你让它停下……拜托了……”那是种哀求,只有在他陷入绝境才会做的哀求,艾瑟能感觉到,他想哭,但眼泪早已干涸:“前面就是特兰西瓦尼亚,不能……让它进入都城……”
“我明白……明白……可有一点微薄的请求……可否,留却邪于吾辈法师?”那也是种哀求,他的声音中包含着历代早已逝去的魔像法师的愿望,不曾可能实现的愿望,此刻就在他们的眼前咆哮着,摧毁着一切。
“铛!”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利落的起跳,随后触地,扬起的灰尘好似月光为他披上的战袍般安静的落在他的肩头:“一切都不用说了,那个‘东西’是什么?我能感受到海德薇莉,她就在那座山上……就在!我要,接她回家!必须……”情绪驱动下,他的牙嘎吱嘎吱地作响,紧握着剑柄的手挑起巨剑,猛的挥击,似乎想斩断什么,但空气中除了尘埃和尸者的腐烂气息外,一无所有……身体因惯性摇晃着,许久才站稳脚跟,兰德盯着尤利的眼睛,那对恐怖的双眼散发着刺骨的寒光,不像是教义中普度众生的神恩者那般温暖,怜悯,相反那是种猎人的冰冷,被逼入绝境的猛兽所散发出的孤注一掷的残酷……
“哥哥……不……却邪,只是一个传说,这只是……一尊罕见的魔像罢了,也可能是人类造物……我们回……”
“这不可能,我能感受到它浑身所散发出的属于魔法的力量,那种气味比什么都要美!我要带走它!为了法师的未来而带走它!”沉默了,只有那年轻法师张狂的笑,原本安静到几乎一言不发,甚至被暮光议会所忽略的头号议会长,此刻比谁都兴奋,他就像一个孩子般手舞足蹈,向天空宣泄着他所谓法师的未来,不同于,往常都有人应和而这次,连他的妹妹都对他敬而远之,继疯狂之后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却邪,名曰山……山之恶魔,此刻就站在吾辈血族的面前!难道身为魔像大师后辈的我们,就不该为之动容,为之兴奋……”话音突然中断,转而是那惊恐的眼神和手臂不正常的噗噗声,血腥味默默充斥着众人的鼻腔,伴随着血腥气息蔓延的便是那破碎的护身法阵碎片和那四散纷飞的碎骨和布料,那种感觉,在那个法师脑中,已经有两千年没感觉过了:“嗳……手臂怎么断了?可……这种感觉,久违啊!”双瞳随着鲜血的喷涌愈发鲜红,他没有倒下也没有哀嚎,相反,那是一种期待的微笑。对久违的肉体撕裂之痛苦的一种近乎变态的渴望:“这种……感觉好棒……那是在‘一战’时代才让吾感受到的感觉……呵呵呵……真奇妙的神经反射,能够让我,充满……对抗它的勇气!”
血噬,常见于吸血鬼受到特大躯体损伤时的灵异现象,一般是在被撕裂躯体之后,血液组织自行吞噬残肢并将其消化成猩红液体随后回流至肉体内部重新形成新肢体的不科学现象,此刻正以最真实的方式上演着,被不明物体击断的手臂快速溶解着,随后流向艾瑟的体内,他的身体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般躁动着,伤口处悄然停止喷溅血液,相反喷发着灼热的蒸汽……伴随着他近乎惨叫的呐喊,渐渐一整只新的手臂重新生长出来,完好如初:“这不可能!断臂……就算要重新愈合,也需要一整……”
“咚……”这一次,没了却邪运动所产生的杂音干扰,那个回音被完美的展现出来,那是人类最强单兵武力所发出的咆哮,也是少数狙击精英才能驾驭的钢铁巨兽所掷出的尖牙,但这次,不同了……
“德古拉高阶暗幕护盾·影界庇护,施法完成。”似乎先前的沉重打击未曾发生过般,被作为目标的艾瑟不慌不忙,迅速念咒,一面沉重的坚墙骤然升起,将他们与那枚致命的“炮弹”阻隔开来,“炮弹”剧烈撞击着暗盾,发出令人不安的呲呲声,鲜有蒸汽冒出,暗盾纹丝不动,但也罕见地被这枚“炮弹”击出了数道细微裂纹。
“叮……”清脆的弹头落地声同时,暗盾也消失无际,艾瑟微笑着蹲下小心地观赏着那枚特制的弹药,虽为普通反器材狙击步枪枪弹,但在强大冲力和贯穿力作用之下,这枚满载硫化银的子弹早已被挤压地不成样子,艾瑟完全不担心会不会有下一发,他知道,不可能再会有下一发了:“这种艺术品,随随便便用来杀几个手无寸铁的吸血鬼,可真是暴敛天物啊,你说是吗?神谕之女小姐?哦不,应该称呼您为复仇天使,身披蛛矛的你可比生前略显丑陋啊……”艾瑟冰冷的直视着却邪,那尊高不可攀的魔像的头顶……然而,他的质问,许久没有应答……
“是我,猜错了吗……还是……”
“该死!艾瑟,你给我闪……”本能驱使,尤利一把推开呆站在空地上的艾瑟,顺手拔出插在地上的巨剑格挡,几乎同时,又一发致命的枪弹如约而至,狠狠地敲击着尤利的剑身:“靠!这武器威力怎么这么大!手都要给它震断了!”
“没错了……那就是苍蓝死神……人类为了‘安全,小心,无声’地杀死我们而开发的残酷武器……被这种东西打中,能留个全尸,几乎不可能……”法师没有埋怨尤利沉重的躯体压的自己动弹不得,相反开始琢磨着到底是谁在操纵着这柄死神的镰刀:“海德薇莉?不可能,这丫头喜欢激光武器……那么沉重的武器,她一个丫头……”
“身为一个女人,不可能抬得起这种沉重不堪的武器,对么?”眨眼间,衣冠华丽的兰德就已经换上了战斗着装,站在艾瑟面前,漆黑的披风下隐约藏着两把闪烁着银光的双持微冲:“别动!骑士保护法师,法师控制战局,这是血族不变的战斗传统……就让我再为这个传统战斗一次吧!这一回,你小子乖乖看好!”兰德按住了艾瑟,悄声对尤利低语道:“看好他和艾拉……我发过誓不能再让布鲁赫家族受伤了……”
“我明白,你就放心去吧,可别死在那座山之下,我还指望着哪天继续完成宿命呢……”
“呵,臭小子还是不忘那什么上帝给你们定下的宿命么?走了!”明知是玩笑,可兰德却觉得怪怪的,但他没有多想,一个利落的起步腾空离去,此刻他的眼中已经不允许有任何干扰他的东西,任何都不能有……在他弑杀的瞳孔中,早已锁定了那个袭击艾瑟未果的凶手,和她手中的武器,那把在他眼皮底下夺走无数吸血鬼生命的恐怖武器……
“这种东西,就不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人类啊!就不能放弃杀戮吗?!”他高声质问着,愤怒驱使他必须移动的更快,快速穿插于却邪的双拳中还不忘躲过时不时混入战场的几枚子弹,虽已做到接近完美,但还是不免被快速略过的流弹擦伤,浸出的鲜血不仅没有拖慢他的速度,相反,让他进攻的更加快速,随着与目标间距离的不断拉近,他终于看清了那个敌人,那个曾经被他亲自俘虏的敌人也是曾经的朋友:“真的是你?为什么……要?”
那是个致命的停顿,当然熟练的血族骑士绝对不会在战斗中发生突然停滞所有行动的现象,除非……
“海德薇莉!告诉我!why?为什么要选择你最讨厌最怨恨的杀戮?!”
“海德薇莉?哈,你还在想念那个早已死去的贱人?哈哈,这不过是具躯壳哟……再见,血族元首。”少女利落的做了个咔嚓的手势,伴随着兰德落地的瞬间,她轻灵地跃起到一个人类不可能企及的高度随后完美的后翻消失在兰德的视线中,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兰德清晰的看到少女的手势:终结。
却邪的巨腕未及兰德反应,重重地砸了下来,没有征兆,没有警告,甚至没有任何起手动作,沉重的石臂猛的砸碎了这名高傲的血族元首,随后便是魔像永不停歇的重复进攻动作:碾压,复活,再碾压,再复活……山顶上,不可避免的上演着一次又一次地绝望循环……流尽的鲜血因为高等血脉的血噬再次回流至干枯的肉体中,随后又被榨出,不断重复着这简单,令人作呕的野蛮环节……其中不乏,那名元首几乎不可能的惨叫声,那是生命在极端痛苦下所能做出的正常反射结果,但受刑的那个人,太不正常了……
“这不可能!兰德从来没有被一招打趴下过……从来没有……”艾瑟几乎看成了石人,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元首败得如此惨烈,一次又一次地被拍成肉饼,一次又一次地复活,循环不止,渐渐的,他绝望的泪水伴随着时间缓缓淌出,而艾拉,早已哭成泪人:“神恩者!救救他……我们血族不能失去他……若不是他……我们……我们……都不会拥有今天的一切……求求你……”
“求我?可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杀戮机器……我能解决很多生命……送他们去见那至高的耶和华,可我无法送一座山去天堂,更无力……”尤利愤怒的攥着拳头,他恨自己没有能力劈开一整座山去救下他的“宿敌”,他恨自己眼睁睁的看这暴行一次又一次地发生却又只能袖手旁观,他恨自己连一个小女孩这点可怜的愿望都无法去满足,面对着兰德的“尸体”被一次又一次地蹂躏着,他终于愤怒了……
“山?就算是山,也不能凭借自己是一座山而去摧残生命!给我停下啊啊啊啊啊!”腾空而起的不再是人与剑,不再是科技与生命的完美结合,相反,那是希望……满载着对生存最低微,最本能的希望,他对着那几乎堪称是山岳的魔像拔出了重剑:“放开那个吸血鬼,因为……他,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