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未知物体距离的拉进,逆齿能感受到地面正在痛苦地颤动着,那个怪物每靠近一步,地面就好像快被撕裂一般震动着,其程度相当于一次又一次的小型地震,随着强度的加大,地面不可避免地开裂了,穿过裂缝渗出的恶臭气体不由得让暗影先锋们再次戴上了阻碍呼吸的毒气面罩:“这家伙是什么来头!damn!地面都搞裂了,真特么难闻!”
“好像是死人堆发酵后喷涌而出的香甜气息,对么?”
“想说的是雷弗顿的停尸房么?呵呵,队长,那是我们闻过的,最难闻的尸臭味!”似乎是在拿着往日的死神游戏开着玩笑,实则是对死亡的坦然接受,眼前的这个东西,丝毫不逊色于当年雷弗顿肃清行动时遇到的那个神秘生命:浑身缠绕着妖火的巨人,虽然没有现在这个这么不可思议,这么夸张,但在当时,这种形态下还能维持正常运动甚至还能战斗的火男,简直就是生物基因武器的奇迹。
“依稀记得,当时那个玩意,好像是一个叫卡戎的可怜家伙……”
“是啊,不觉得那个卡戎,和这个大家伙很像么?呵呵,该死的雷弗顿!”逆齿猛的将手中的匕首笔直插入沙地中,捣腾了几下后连带着大块泥块拔了出来:“明明就是那些该死的老头子手下的什么见了鬼的权术游戏,却要以牺牲我们这些爱国者为代价!”
“队长……赦免会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忘了?当时你说过的话,我们至今还记得……这可能是第一次任务没错,但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跟随您……”像是一种默默地宣誓,所有人都安静了,唯独只有樱井剑刃分解重组的呲呲声和巨兽缓慢前进的爆裂声,寂静的可怕……死一般的沉默竟这样一直持续了下去,直到他,开口了……开口的,正是那樱刀的主人……
“雄,你终究还是回来了么?葬樱社最后三人中的第二人……看你这奇怪的生物电波动,呵呵……没猜错……”樱井轻轻收起樱刀,刀刃入鞘的瞬间,花瓣也一起消散,扬起的尘埃也在顷刻落地,来者同时停止了前进,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还有就是那怪物持续不断的拍手声,响亮的拍手声丝毫没有任何意思蕴含其中,相反,反倒让人不安……
“樱井,葬樱社社长,别来无恙啊。”
“够了,雄!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背叛你的国家?!”
“……”缓慢抬起的军刀,回应着樱井声嘶力竭的质问,刀身上满是裂纹,也许是经历过太多的战斗和杀戮的结果。仅存的可辨认身份的,也许就只有在共生体重重掩盖下露出的一丝葬樱社的涂装了……
“回答我!葬樱社特别处理部分队长!葬樱社副社长!回答我!”任凭着他咆哮,雄丝毫没有回应,手中的军刀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会掉落一般,他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尊雕塑似的,忍受着樱井愤怒的质问。
“这怪物……难道是?”
“没错,队长。数据库中有他的资料,只是很简短,这人是日本直属特务机关的范海辛机器人,只是,只有一段记载……”静观其变的暗影先锋们潜伏在阴影中,好似他们压根就不在附近似得,没错,他们不在附近,不在周围两百米范围内,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生物,他们变成了沙砾,砖块甚至是路旁随处可见的尸体,这就是潜伏。暗影先锋们引以为傲的潜伏……
“什么记载?不应该啊……每一个范海辛机器人,不关国籍,不关部队,都应该在金属复兴的数据库中有所保留,这个家伙我却一点……一点映像都没有……”
“等等吧,日本是个充满野心的国家,说不定这是有意隐瞒堡垒的一个机器人……再说堡垒已经解体,其中有太多疑问了。”逆齿终于被平复下来,继续安静地观察着不远处两个机器人的对质,他心中不断地冒出疑问:“雄,到底是谁……到底还有多少存在于数据库之外的范海辛机器人……”
“跟我回去清除感染!你这样对得起葬樱社死去的兄弟们吗?!”樱井颤抖着,手中的武士刀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看似坚硬的刀身细微震动着,好似石子落入水中激起的涟漪般,震动同时发出的不祥声响同样也是警告,雄却依旧保持不动,唯有指尖的匕首仍在摇摇晃晃:“听不懂我的话吗?!雄!岛田雄!你这个懦夫!”
“懦夫?樱井,终究你还是说了这个词啊……”他终于答应了,懦夫这个字眼,好似一根导火索般点燃了他心中的火药桶:“你也配称我为懦夫?2039年!我们葬樱社为了日本奋战在东京都保护内阁的时候,身为社长的你!在哪儿?!”那是怒吼,压抑了数年的怒吼,是一个怪物对自己曾经的同伴满腔的怨恨,樱井没有答应,只是将手悄悄移动到了刀柄之上,接触的瞬间,刀身激烈波动着:“是你和那些该死的政客抛弃了葬樱社!抛弃了那些视你为兄长,誓死跟随着你的兄弟!”
“并不是……雄……我很抱歉……有些事,你还不了解……”樱井似乎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他转过头不再直视那个怪物的双眼,他明白,那是他的背叛,他无法直视,真正抛弃了曾经世界,转而拥抱了怪物的,正是他自己啊……
“不了解?那就让我用武器来告诉你!当年你所犯下的罪过!”几乎是在眨眼间,看四十分笨重的怪物起身,拔刀冲刺,锋利的刀刃直取樱井的咽喉而去,空气似乎被强大的腕力所划破痛苦的呼呼咆哮着,樱井丝毫没有反应,他的瞳孔中没有那长相可怕的怪物,只有一个东西,那把军刀……那把浑身充满了仇恨和鲜血的加长军刀:“我说过了,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
金属覆盖的手指微微挪动了下,樱刀瞬间出鞘,横在咽喉前,刀刃与刀刃之间瞬间发生了激烈的碰撞,樱刀被强烈的切割力撞成一朵朵花瓣,撒向空中,向后猛冲的气旋冲散了那些钢铁花瓣,将它们完美的抛洒至樱井的身后,好似一场完美的开幕典礼,花瓣盛宴后,是那柄军刀冰冷痛苦的咔吱折断声,坚硬无比的异化钢刀身被完美的切割成一个个小块掉落在地,好似一枚枚硬币在大地之上无助的旋转着,随后躺下完全寂静,紧接着,纷飞的花瓣落地之后,看似液体的花瓣缓慢的靠近着彼此,融合,重铸,幻化为一柄全新的樱刀,倚靠磁力牵引再次回到了樱井的手中,整个过程毫无杂音,甚至连雄,都不再咆哮,虽依旧保持着刺杀的大步向前,却没有任何动作,连呼吸都停止了……而樱井,只是像一个正统武士一般做着提刀防御的标准动作,同样,他也屏住了呼吸……整个空气都似乎被那一幕樱花演出所凝结了,没有东西发出任何躁动,也没有物体敢于移动,因为,一切的干扰,皆数对此刻完美演出的亵渎……
……
……
“自卫队的士兵们都说,葬樱社中有棵全日本最美的樱花树……它会绽放出世间最完美的樱花,我第一次听见的时候以为是个玩笑,第二次听见的时候以为是某个已死前辈的传奇,第三次时,我认为那是老头子们用来激励战士的宣传……”
“抱歉……这就是我的答案……雄……我向你道歉,能……回来么?”樱井虔诚的弯腰,尽力的压低自己的身体,他感觉身体无比沉重,是对自己曾经战友的愧疚,他明白,自己就是那棵最美的樱花树,可,现在的他,配得上这名号么?带来希望的樱花啊,却为了带来希望而葬送了自己的“亲人”……
“直到现在,我看到了你的全部,我才明白,樱花树是真的存在的,那就是你啊!可……为什么?那天我们遭遇不可匹敌之物时你没有出现?!明明……明明单凭这一招你就可以打败全日本国所有的武士!为什么?!为什么避而不战!”虽然被感染体寄生,但他却依旧没有如愿忘记那段过去……他也不明白,凭什么他会获得樱花的眷顾,而自己却只能做一个可悲的牺牲品……
“……抱歉……”
“你就只会说这句话了么?樱井?!葬樱社难道不是你的家?日本难道不是你的家吗?!”雄咆哮着,他明白,他没可能打败眼前的这个家伙,他只是个军队的炮灰罢了……什么分队长,什么副社长……只是一个为了留住他而给他戴上的虚名而已……
“2039年,日本对外作战部,黑色机密……对沧龙战争机器秘密渗入破坏以夺取制空权及制海权……代号‘葬樱’。”樱井喃喃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直到雄不再咆哮,他才停下……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绝密计划!懦弱的军队从来就只会想着自相残杀!金钱!土地!权利!他们只会夺取领土,满足自己的欲望!那种时刻,怎么可能!你这个骗子!”雄咆哮着冲向樱井,樱井只是轻松的一个侧身,就躲过了雄的全力攻击,因为惯性,雄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樱井乘势拔出樱刀,麻利的斩断了他的左臂。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雄试图还击,但失去左臂的他早已不能保持平衡,加之身体缠绕着的沉重的共生体,他变得迟缓不堪,樱井闭着双眼挥剑砍下,彻底废了他的上肢,同时膝盖猛的顶向这个怪物的膝盖骨之上……
“咔咔”钢铁发出痛苦的杂音后,雄轰然倒下,他无助的看着樱井,共生体并没有如洛克希德承诺的一般给予他战无不胜的能力,相反,长年累月的侵蚀下,别说保存自己的思想了,就连短时间的剧烈运动和保持平衡都成问题……根本就是骗人的……只是为了让范海辛机器人能够成为fenix的棋子才编织出的那么完美,那么难以拒绝的谎言。
“葬樱行动当天,凤凰军团已经兵临内阁大厦之下,内阁议会表面上命令葬樱社全力抵挡,制造出我已阵亡的假象,实际上,是让你们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樱井顿了下,他几乎都忍不住想要哭出来,樱刀就那么笔直的插在雄的锁骨中,雄没有反应,只是问道:“那为什么不告诉兄弟们?这些可怜人在死前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因为绝对的保密……军方并没有利用网络,而是武士间广为流传的信函……目的是避开fenix的强大支配力以免泄密,只可惜……失败了……你没有见过那个东西……它是……不可战胜的……它能够随随便便的进入我们的大脑,随意的摆弄我们的武器装备……就像玩具一样……”
“呵……比那个……还要不可匹敌么?”雄深吸一口气,他深知洛克希德远超日本军队的战斗力,能够以肉身挡下一枚战斧还能毫发无损的,除了怪物和山岳之外,又有什么呢?
“蜂王……只是它的孩子……它很轻松的杀光了除我以外的所有部队……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在死人堆中……它嘲笑着,好似在看一条狗一般看着我和我们的同伴,向我伸出那充满罪恶的手……”樱井突然发力,拔出樱刀,笔直的插入雄的心脏……雄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痛苦地呜咽着:“知道它对我说了什么么?要么加入,要么死,但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全日本最强的战士,那不可匹敌的樱花恶魔,看着自己的国家一点点被火焰吞噬,我不会让你死的……既然不愿加入,那我就会慢慢折磨你,夺走你的一切!”樱井麻利的扭转着刀柄,被完全破坏的反物质之核发着骇人的光亮,雄没有挣扎,没有抱怨:“那你的……你的……答案……是什么?”
“fenix三个月后再次问我……我没有回答……记忆金属液化之后直插我的心脏……宁可死,也绝不叛国成为奴隶……这是一个武士的执念……雄!救赎吧!宁死,也不能叛国!”他暴喝一声,樱刀完全切开雄的反物质之核,连接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你还是不能安息么……不过……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能原谅我么?”
回应他的,只有雄的悲鸣,紧接着,连光亮和仅存的悲鸣,都消失了……仅留下一具不成样子的感染病原体和那把樱刀……幻化为希望和毁灭的樱刀……
“fenix……你等着!就是死,也要我来死,就是失去一切,也要经我的手进行毁灭,哪怕是叛国……也必须由我的手毁掉这个国家……而这些,都会先经过一个过程……那就是……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