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辰拉着夏攸苒慢慢靠近竹屋,院子里,林老爹和林爷爷对坐着,神情闲适地喝着茶。
林宇辰也不再躲躲藏藏,拉着夏攸苒光明正大的走了过去。
林老爹放下茶盏,看着他们两个人:“宇辰回来啦。”
林爷爷轻吹了一下杯盏里的水,轻抿了一口,才开口:“宇辰回来的似乎有些快了。”
林宇辰松开夏攸苒,坐在石桌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不快,回来晚了,你们还能坐在这里喝茶?”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夏攸苒静静地站在旁边。
林老爹移开视线,看向一边。
林爷爷轻咳一声,开始转移话题:“宇辰回来了怎么不去左相府或者皇宫里?你不在两天,皇上震怒。”
林宇辰把玩着茶杯,一脸的淡然,好像是事不关己的心态听着林爷爷讲这些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淡淡地开口:“这么早过去做什么?”
林老爹:“怎么,是嫌现在不够乱么?”
林宇辰沉思了一下,说:“恩……那边还没乱起来吧……”
说罢,又是一阵沉默。
林奶奶突然从房间里走出来,披着一件外衣,头发都散下来,扶着台阶旁的栏杆而立,看着他们,浅浅地笑着:“宇辰回来啦,饿不饿?”
林宇辰微笑:“不饿,奶奶早些歇息吧。”
林奶奶点头,冲着夏攸苒招了招手:“过来,丫头,别杵在那里了,过来休息吧,这些天应该也累坏了。”
夏攸苒看了一眼林宇辰,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就走了过去。
夏攸苒和林奶奶走后,又是一度的沉寂。
良久,林宇辰才问:“上次你们说的手札……现在可以给我了么?”
林老爹脸色一沉,嘴角紧紧地抿着,过了一会儿才说:“宇辰,那本手札,理应是给你的,但……宇辰,你真的准备好了么?”
林宇辰看着自己的父亲,又抬起头,仰望星空,星空的浩瀚是人类一直无法真正了解的……
今夜的星空也很美,看得到那条银河,还有隔着这条银河的遥遥相望的牛郎织女,就算是遥遥相望也在夜空中霍霍生辉。
林宇辰抬起手,指尖点着那条银河,好像想要把银河从天上拉下来……
蓝色的眼眸清澈入水,倒映着天上的星辰……老人们总说,死去的人会化作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地上人,守护着他们想要守护的人……
许久,林宇辰才收回手,却迟迟不肯移开目光。
“娘亲,也会在天上看着我的吧……”他的声音很轻,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破碎,好像是孩童熟睡时的梦呓,好像……藏着无尽的悲凉……
林老爹伸手摸了摸林宇辰的头,在林宇辰的娘亲去世之后,林宇辰就变得很沉默,甚至,排斥周围的人,自那之后,林宇辰也排斥林老爹这样对待小孩子的行为。
但这一次,林宇辰并没有拍开他的手,只是呆呆地看着天空,真的像是回到林宇辰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多么美好……
林宇辰垂下眼睛,偏头避开了林老爹的触碰,仿佛刚才流露出来的脆弱不曾存在过。
“宇辰,你娘亲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她会在天上保护你的。”林老爹轻轻地说,好似在哄孩子入睡……轻轻的,生怕吵到睡意朦胧的孩子。
林宇辰点头:“恩……”
林老爹也知道今晚的话题是逃不开那本林宇辰娘亲去世之前留下来的手札的,说实话,林老爹本人是很不乐意将手札给林宇辰的。
虽然手札里面记载的东西能让林宇辰豁然开朗,可是,之后呢……林宇辰又将背负什么……里面的东西这么沉重……
林爷爷终于开口了:“宇辰也快成年了,有些事情,他也有权力知道,我们瞒着,也只能是一时,既然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那便交给他吧。”
“可是……”林老爹还是有些不大乐意。
林爷爷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往房间里走去:“宇辰不小了,他会自己做出判断,我们也要相信他的决定,给他吧。”
林宇辰和林老爹坐在那里,看着林爷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才收回目光。
只剩下,这对父子了。
林老爹看着林宇辰的手臂:“伤势怎么样?”其实,他在林宇辰出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打着绷带的手臂……
林宇辰看了一眼,很是无所谓:“没事,就是掉下悬崖的时候摔到了,骨折。”
林老爹摇头:“爹知道你要强,但也不能这么一声不吭的。”
“爷爷会不高兴。”林宇辰回答,目光落在面前的杯子上,茶杯里的茶水泛着淡淡的绿色,上面还漂浮着几片茶叶……
“宇辰,爹爹真的不想你再背负那么多东西了……上一辈人的恩怨就让它随风去了吧,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又是何苦啊……”
“不一样的……母亲留给我的东西,父亲,还是把东西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父亲,无须担心。”
“如果你意已决,那明天早上过来祠堂,爹在那里等着你。”
“好。天色已晚,父亲早些歇息。”
“恩,你去吧。”
林宇辰起身,离开了。
夏攸苒在上一次来的时候住的房间里睡下,却一直躺在床上,迟迟没有入睡……
盯着帐顶,发呆,什么都不想想……
门外响起“吱嘎吱嘎”的声音,那是陈年地板发出来的,夏攸苒想,大概是林宇辰他们谈完了吧……
林宇辰往前走着,突然有些迷茫,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可是,现在,他却有些茫然无措了……
手札,母亲留给他的东西,拿到之后呢……林宇辰有些惊慌……他不知道自己在看完母亲的手札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猛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夏攸苒的房间门口。
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
夏攸苒看着门口,看到了倒映在门上的身影……又看着他转身离开……
她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冲出去,抱住他……大概是因为,即使是一个侧身的剪影,也让人觉得那么的悲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