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怜惜的摸着敏言的头,叹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出去玩也不跟爹说一声,今天要不是有萧公子在,还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呢?还不去跟萧公子道谢?”
敏言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萧清平,方才在马车中恐怖的经历又涌了下来,有些胆怯的后退了半步。
张员外啧了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说着朝萧清平拱手,“萧公子勿怪,敏言平素胆子就小,今天怕是被吓坏了。”
“无妨。”
安榛暗叹了一个口,敏言的性子委实内向了些,想要改变她一时半会怕是成功不了的,自己的任务还能艰巨啊。一边这么想着,另一边张员外已经岔开了话题。
“听萧公子的口语不似北地人,不知公子来自何乡?”
“萧某是沄州人氏,此番是第一次来北地。”
张员外哦了一声,“那萧公子怎么会这小小的晋县?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萧清平看了他一眼,“我父亲嫌我碍眼,原意是派我去漠城,没想到漠城竟然失守了,故而到了晋县。
张员外呵呵一笑,“萧公子可真爱说笑,像您这样一表人才的公子,令尊怕是倚重还来不及,怎会觉得碍眼呢?”
安榛暗中观察了他一阵,十分认同张员外的看法。这萧清平里里面面都是一副贵公子的模做派,哪里像是能吃苦的样子。北地三郡他不去,反而偏偏来了晋县这个小地方,若说没有别的原因,那就真是有鬼了。
萧清平没有回答他,端起茶盏将里面的茶沫挑了个干净,却没有放到嘴里喝一口。张员外讨了个没趣,也端起茶盏一口气喝了半杯。
“敏仪听姝儿姐姐说,盛京城里有一位萧五姑娘。萧五姑娘去年上巳节时在浔阳楼赢了有牡丹才子之称的杜公子,这等的才情令敏仪很是钦佩,不知萧公子可否认得这位萧五姑娘?”张敏仪问道。
安榛没有见过什么萧五姑娘,但却见过她口中的杜公子一面。杜公子全名叫杜荻华,一手丹青而善于画牡丹,他手底下画出的牡丹以假乱真,有一次竟还引来蝴蝶,因此有了牡丹才子之称。
安榛十岁那年随她爹进京面圣,也是在浔阳楼上碰见了他。那时瞧他不顺眼,就毁了他新作的画。没成想这家伙竟然无耻的向她爹告状,害的她被打了一顿好的。那家伙成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怕是做梦也向部队会输给了一个女子。一想到他那副吃了屎的表情,安榛就觉着通体舒泰。
“二小姐口中的萧五姑娘可是萧侯府中的五小姐?”萧清平问道
张敏仪见他果然知道,顿时咧嘴一笑,“正是那位五小姐。”
“萧某曾见过她的画作,却无缘得见。”
“原来如此。”张敏仪还以为这样一位通体不凡的公子定然来历不凡,便大胆的猜测他与萧侯府的关系。没料到他竟然猜错了,空欢喜了一场。
“不知萧公子祖上是做什么营生的?”张员外问。
“家父在沄州做些小买卖。”
张员外闻言一愣,狐疑的看了萧清平一下。常言道士农工商,商人虽大多家底富裕,然其地位却是最低的。商籍即使贱籍,商户子不得从政,商户女不得妃,商人不得着绫罗绸缎等等,这些规矩自前朝起就一直延续至今。而这萧清平身上穿着的明显是上好的苏绸,怎么会是商人子?难道是朝廷派来的人?
“家父经营的是家族里的买卖,因而并不算为商籍。萧某家中的伯父乃是冀州的知府。”
“原来如此,没想到萧公子竟然还是官宦子弟,张某失敬。”张员外拱手笑盈盈的说道,心里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此时门口的护院来报,说是一位自称萧公子近侍的人求见萧公子。
萧清平起身拱手道,“萧某还有要事要办,不便再逗留,还请张员外见谅。”
“不敢,不敢,公子的事要紧。”
张员外将萧清平送到了府外,见他的马车走的没影了这才回到府里。
“娘子,娘子,快去准备一些上好的礼品,明日我要去萧府登门道谢。”
安榛听张员外还在院子里就开始喊道,刚还纳闷他怎么这么殷勤,就瞧张太太兀自翻了一个白眼,“一个没啥权利的小白脸,也值得你这么兴奋?”
小白脸?唔….那萧清平的脸还真是挺白的。
刚走进房门的张员外听了她这话便瞪了她一眼,“目光短浅的无知妇人!你懂个什么?!你没听见方才他说他来自哪里吗?”
“不就是沄州嘛?难道沄州的萧府还能飞出一只金凤凰来不成?”
“就是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张员外的眼光中都蹦出了精光,亮得吓人。
张太太扶金簪的手一顿,“什么金凤凰?”
“先孝惠皇后的祖籍不正是沄州吗?”
先孝惠皇后是当今圣上的元配发妻,是萧侯爷的同母胞姐,萧五姑娘的姑姑。孝惠皇后在产下三皇子后便血崩而亡,圣上大受打击,更是为妻守孝三年。待三皇子三岁之时,这才又立了吴皇后。
“可他刚刚说他并没有见过萧五小姐啊?”张敏仪不解的问。
“他只是说没见过,却没说不认得。你想想,萧五小姐的画能是一般人见得到的吗?他父亲一介白身,若非没有关系又怎会见到?”
“爹爹的意思是?”
张员外将方才剩下的那半盏茶一口气喝了下去,才勉强压制住狂喜的心情。“萧家是大家,除去萧候爷一脉牵走外,其余的都留在了沄州。如今排的上名号的,就数萧府的三房,三房的太公正是萧候爷的族叔。三太公有五子,长子早夭,次子正是冀州的知府,三子和五子是庶子常年没有消息。若我没有料错的话,萧清平应当是沄州萧府四房的公子。”
“那他岂不就是萧侯爷的侄子?!”张太太眼睛都睁大了
“正是!”
“那真是太好了!这下子我们捡到宝了。”张太太双手搓了几下,脸上的表情也是亮晶晶的。“我这就准备东西!”
说着急匆匆的走了,张清玉脸上也一喜,忙跟了过去。张员外将茶盏搁下,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也跟了上去,一时间花厅里就只剩下了敏言和安榛。
安榛砸吧砸吧舌,这张员外真是让她开眼了,沄州这么远的地方,他竟也能知道得这么仔细,真是个人才啊。
“阿榛姐姐,方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位萧公子不愿意帮咱们了。”敏言劫后余生似的顺了顺胸口。
“他若是不帮到底,岂不就是自打嘴巴吗?更何况我们白白送了他一个人情,他何乐而不为?”
“那我们是不是不会有事了?”
安榛走上前揉了把她的小脑袋,“放心吧,剩下的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我们快回去吧,免得朱嬷嬷又该着急了。”
“嗯”
翌日,安榛将敏言抱下马车,看着面前的一块门匾上写着大大的“萧府”二字,委实没有弄明白张员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张员外要来萧府道谢,张泽作为张家下一辈唯一的一个男丁,来此也是应当的。敏言虽说是女子,然而到底是年纪小,男女大防也管不到她的身上。她既是被萧清平救下的,来此也是说得过去的。
安榛看着前面盈盈而立的张敏仪,脑子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为什么也跟着来了萧府。
张员外将帖子递了进去,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甲二见过员外,张公子,二小姐,四小姐,诸位里面请。”
张员外忙侧了身子,只受了他半礼。“有劳这位小哥了。”
“不敢,诸位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