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开始窸窸窣窣的往下落,推开卧房的门,便有一片摇摇摆摆的扑到了她怀里。
采彤捏起叶子的梗,在手指间转了转。
走到院子边的落叶堆,认认真真的将那片叶子放在了落叶堆的最顶端。
站起身,她扭转头,便看到了走出房间的时先生。
他从不会伸懒腰。
采彤却伸了个懒腰,然后朝着时先生阳光的笑,就好像乌云骤雨过后的清朗天空,又见了太阳。
她想,总有一天,时先生会脱掉黑色长袍,不再如一个晦涩老人般,表情都透着灰心和冷然。
那样一张好看的脸,本就该明明白白在天地间,迎着阳光,露出活生生的笑容或怒容。
希望那一天,是因为她而来。
因为她这个‘罩魂钵’‘解封灵’。
这一天,赵家人敲开她家大门的时候,采彤正在院子里喝茶,一边喝茶,一边把玩着茶盏边的一团小火焰——不断的往里面灌注不同密度的气体,去研究火焰的微妙变化。
以此更熟稔的掌控气的变化,以及气与火焰的融合。
采彤早就想过,赵统不会让她有一天舒服吧,但也没想到,赵家人会这样恬不知耻。
来的是赵赟然,赵统的二弟赵思成的儿子。
像一团穿着衣裳的蹩脚肉球般,堆在门口,指挥着人往陈府门内挤。
采彤站在院子里,冷冰冰的看着他颐指气使,半句话没跟赵赟然说。
“欠债还钱,小姑娘,你也不用瞪着我,这可的天经地义!”赵赟然站在门口,转头便看到瞪着自己的采彤,眉眼一吊,在一张肉脸上油腻腻的舒展开。
采彤却不应答,赵赟然冷嗤一声,继续指挥着人手一样一样的往外搬东西——搬的,正是昨天刚送进来的那一箱箱的金银和珍贵之物。
有陈家小厮走来护着原本陈家的东西,也被赵赟然带来的赵家奴仆推翻在地。
采彤看着那奴仆搬走了本属于陈家的盆栽,心里甚至觉得可笑——赵统是不是已经穷到,连别人家的花花草草都要抢了?
或者,赵统其实是想到她的院子里,去抢药剂的吧?
这个时候,赵统还不能杀她,又不愿意憋着气。
自己过来给她拆台又掉价,所以才派了无能的胖侄儿赵赟然吧。
采彤冷笑,扭头对陈义道:“陈伯,您将人手都安排着退到桥这边吧,等赵家人搬完了,再把门关上。”
说罢,她转身便走了。
赵赟然看着采彤的背影,心里憋着一口气,唾道:“无能小儿,装模作样!”
有陈家小厮往里走时听到这句话,回过头来狠狠瞪了赵赟然一眼。
赵赟然眉毛吊起便要生气骂人,可见那小厮已转身过了外院小桥,想了想出门前父亲嘱咐过‘钱财全带走,旁的事不要惹,事情闹大,反而不能一点点的折磨人’,这才愤愤不平骂骂咧咧的止了步。
仿佛是为了恶心采彤,他将小桥到正门之间的所有东西都给搬走了。
包括门口的两盆松栽,和几台石凳。
如果门口的石狮子不是太沉,赵赟然恐怕也会搬走!
当赵家人全部离开后,陈家外院门前一片狼藉荒芜,像个破落小户般,看起来一穷二白。
小厮回到门前,将门锁死,想起今日之事,甚至默默啜泣,直觉得受侮辱,又格外委屈气愤,偏偏无能为力——那是陈老爷拿命换来的抚恤金,竟被那群牲口信口开河说陈老爷欠钱,给全搬走了!
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