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两个月里,王希孟每隔八九天便会尝试触动机关,探查修炼《南华精义阴册》之人是否是当今圣上,只是没想到接二连三探到的都是千岁您。所以您才会在这两个多月里屡次梦到这间丹房。想来您的元神到了这儿,而王希孟的元神,只怕也夜游了六次定王府了。”
“臣猜测刚开始这伙贼人还是想着一劳永逸找圣上下手的,只是后来日子久了,加上千岁您在朝堂上对那老贼相逼日紧,于是老贼便动了直接对千岁下手的念头。可是依臣所见,恐怕在这件事上王希孟终于还是跟老贼有了分歧——或许她始终主张从圣上身上下手,只是碍于老贼之面,且要在这禁宫之中等待下去,没有老贼照应也是千难万难,是以她为此不甚至惜编造借口拖延时间。
据臣所知,至少她就曾谎称修炼太一素心大法遇上了瓶颈,无法冲破玄关,为免反噬,让老贼寻了会排打卸功的高氏兄弟为其卸功。这借口也算奇妙,而王希孟的戏演得更好,以至于老贼和高氏兄弟都深信不疑。只是不曾想这高氏兄弟见了王希孟的《南华精义》,暗地里生了觊觎之心,兼且老贼势力日衰,他手下这些狗腿子也起了分道扬镳之意。于是就在今天一早,这高氏兄弟趁着替王希孟卸功得机会,企图威逼王希孟交出《南华精义》。只是他们棋差一招,没想到王希孟是扮猪吃老虎,修炼不力是假的,反噬也是假的。最终的结果,是王希孟催动神功将他们兄弟八人尽数击杀;而王希孟在催动神功的同时,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心,总之是触发了元神互换的机关,于是千岁的元神便飞跃千檐万户,来到此间,附在了王希孟的肉身之内。而此刻千岁寝宫之中躺着的,说来就该是王希孟了。”
王希孟道:“卿家所言倒似在情在理,只是本藩在千岁亭看见的彩烟和人影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答道:“这个倒不难猜。王希孟迟迟不肯动手,千岁爷日日步步紧逼,那老贼只能自想办法——先派人使毒除去千岁,不论成与不成,总之有王希孟那边兜底。就在王希孟与千岁交换元神之前,臣听见景阳钟响,四声一断,显是天家有人薨逝。臣若是料得不差,当时千岁恐怕已遭毒手,以致随侍之人已将丧报传出,牵动景阳钟响。若不是恰好王希孟催动神功机关,与千岁元神互换,只怕千岁的魂魄此刻已经过了奈何桥了。”
王希孟怒道:“老贼大逆不道,无法无天,本藩誓与之不共戴天!这便去面见皇父,将这老贼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方解心头之恨!”说话间迈步要走,却被我与魏凡拉住。
我道:“千岁息怒,息怒。臣只问您,此刻您是王希孟呢?还是定王千岁呢?您身在这副躯壳里面,又凭什么越过九重三殿去与圣上相见呢?即便您与圣上见了面,又凭什么取信于他,让他相信您就是他的大皇子,当朝的定王千岁呢?你这个妩媚娇艳的女子硬说自己是定王千岁,那此刻定王府内棺椁里停着的又是谁呢?难道您就不怕圣上一怒之下,反而责您个欺君谋逆之罪,将您千刀万剐吗?到那时候,不但人伦惨变不可避免,那最该死的老贼还不得躲在背地里笑话您吗?这才是真真的亲者痛仇者快啊!”
王希孟也是没了主意,道:“那依着卿家,却又该如何是好呢?总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吧?”
我忙道:“千岁不必着急,前面所言大多是臣的假设与猜测,究竟猜中了几分,咱们出去打听一下,便即知晓。”说完,魏凡已自告奋勇,挑上了这个担子。他走后,我与王希孟便将高氏兄弟的尸首丢进炉子,生火烧掉了事。我们又收拾了一下屋子,奇怪的是,那本《南华精义阳册》原书却不见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魏凡回来将他打听到的消息告知我们,基本与我所猜测的情况大致相符,只是定王虽然未死,但一直昏迷不醒,王希孟的元神是否已经附在其肉身之上,是谁也说不准了。但越是这样,才越是危险,似乎一切都在不可预料之中。万一她醒了过来,我们三人恐怕才是万劫不复了。当务之急,我们一要离开此处,二要想办法与圣上取得联系,建立信任,避免被奸人所害,重蹈定王千岁的覆辙。然后要走的一步,才是考虑如何扭转这一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