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初识木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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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微步学到家,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一道身影如风如电的攀上崖来,正是慕容复。
他走到木婉清身边,只见她左肩上赫然插着一枚飞刀,鲜血已染满了半边衣衫。躺在草丛中,一动不动,昏迷未醒。
慕容复大吃一惊,脑中第一件想到的是:“难道自己来迟了?莫非她已经流血过多而死了?”当即拉开她面幕,伸指到她鼻底一试,幸好微微尚有呼吸,心想:“须得拔去飞刀,止住流血。”
运起参合指,在木婉清左肩穴道上点了几下,封住穴道止住流血。然后伸手抓住飞刀,咬紧牙关,用力一拔,飞刀应声而起。
木婉清痛得大叫一声,醒了转来,但跟着又晕了过去。
慕容复摸摸自己怀中,金创药早已用完。于是便轻轻伸手到她怀中,将触及的物事一一掏了出来,见是一支黄杨木梳子、一面小铜镜、两块粉红色的帕、另有三只小木盒、一个瓷瓶。都是些闺阁之物。
揭开第一只盒子,登时幽香扑鼻,见盒里盛的全是胭脂。
第二只盒子装的是半盒白色粉末。
第三盒是黄色粉末。
放近鼻端嗅了嗅,白色粉末并无气息,黄色粉末却极为辛辣,一嗅之下,登时打个喷嚏,心想:“不知这是金创药,还是杀人的毒药?倘若用错了,岂不糟糕。”
伸指轻轻点了一下木婉清的人中穴,过了半晌,她便微微睁开眼来。
慕容复大喜,忙问:“木姑娘,我是钟灵朋友慕容小仙,那一盒药能给你止血治伤?”
木婉清道:“红色的。”说了字,又缓缓闭上眼睛。
慕容复再问:“红色的?”她便不答了。慕容复好生奇怪,心想红色的这一盒明明是胭脂,怎能治伤?但她既如此说,且试一试再说,总是胜于将毒药敷上了伤口。
于是将她伤口附近的衣衫撕破一些,伸指挑些胭脂,轻轻敷上。指碰到她伤口时,木婉清迷迷糊糊仍是觉痛,身子一缩。
慕容复安慰道:“莫怕,莫怕。”说也奇怪,这胭脂竟然灵效无比,涂上伤口不久,伤口就渗出淡黄色水泡。又过了一会,伤口便开始结疤。
慕容复自言自语道:“金创药也做得像胭脂一般,女儿家的心思可真是奇怪。”
听得对崖上叫骂喧哗声已然止息,王夫人手下那帮人早己离去。无事可做,便坐在木婉清身旁闭目运气养神。
只闻到木婉清身上发出阵阵幽香。
时光如电,转眼间便过了半天。
只见她已然坐起,倚身山石。
慕容复又惊又喜,道:“木姑娘,你……你好啦!”
木婉清不答,目光从面幕的两个圆孔射出来,凝视着他,颇有严峻凶恶之意。
慕容复柔声劝道:“你安心的躺着再歇一会儿,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我去找些水给你喝。”
木婉清却不领情,狠狠地道:“你惹恼了我,姑娘未必不杀你。我问你,你见过我的脸没有?”
慕容复摇摇头,道:“没有。”木婉清道:“当真没有?”她话声越来越低,额上面幕湿了一片,显是用力多了,冷汗不住渗出,但话声仍是十分严峻。
慕容复道:“男子汉一言九鼎,我又何必骗你?”
木婉清道:“我昏去之时,你何以不揭我面幕?”
慕容复摇头道:“我只顾治你肩上伤口,没想到此事。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路见不平,应当拔刀相助!”
木婉清又气又急,喘息道:“你……你见到我肩上肌肤了?你……你在我肩上敷药了?”
慕容复道:“是啊,你的胭脂膏真灵,我万万料想不到这居然是金创药膏。”
木婉清听后,怒道:“大胆小贼,你……你竟敢碰我身上肌肤,竟敢……竟敢看我的肩膀……你!”作势要扑向慕容复,急怒之下,登时晕倒,横斜在地。
慕容复一惊,忙抢过去扶起。只见她肩上又有少量血水渗出,适才她一怒之下使力大了,本在慢慢收口又破裂了。
于是撕下衣襟,给她擦去伤口四周的血渍,但见她肌肤晶莹如玉,皓白如雪,更闻到阵阵幽香,当下不敢多看,匆匆忙忙的挑些胭脂膏儿,敷上伤口。
这一次木婉清不久便即醒转,一睁眼,便向他恶狠狠的瞪视。
木婉清道:“你……你又……”觉到肩上伤口处阵阵清凉,知道慕容复又替自己敷上了新药。
此时,木婉清只是喘气,没力气说话。
慕容复听到左首淙淙水声,走将过去,见是一条清澈的山溪,于是洗净了双,俯下身去喝了几口,双捧着一掬清水,走到木婉清身边,道:“张开嘴来,喝水吧!”
木婉清微一迟疑,流了这许多血后,委实口渴得厉害,于是揭起面幕一角,露出嘴来。
其时日头方正,明亮的阳光照在她下半张脸上。慕容复见她下颏尖尖,脸色白腻,一如其肩,光滑晶莹,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嘴唇甚薄,两排细细的牙齿便如碎玉一般。
慕容复不由得心中一荡:“她……她实是个绝色啊!不比表妹王语嫣差。”这时溪水已从指缝不住流下,溅得木婉清半边脸上都是水点,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
木婉清喝完了他溪水,道:“还要,再去拿些来。”慕容复依言再去取水,接连捧了次,她方始解渴。
木婉请伤后体弱,说话不畅,为了让她安心休养便安慰她道:“姑娘好好休息几天,待肩上伤处好了,我们再一起下山去。”
木婉清冷笑道:“你倒说得稀松平常,我这伤几天之内怎好得了?对方人数着实不少……肯定会守在山下。”
猛听得对面崖上一声厉啸,只震得群山鸣响。
木婉清不禁全身一震,颤声道:“那……那是谁?内功这等了得?”一伸手,抓住了慕容复的臂。只听得啸声回绕空际,久久不绝,群山所发出的回声来去冲击,似乎群鬼夜号,齐来索命。过了良久,啸声才渐渐止歇。
木婉清道:“这人武功厉害得紧,我说什么也是没命的了。你……你快快想法子逃命去吧,不用再管我了。”
慕容复微笑道:“木姑娘,你把慕容小仙看得忒也小了。姓慕容的的就没有怕死的,弃你而逃,我怎么也不至于是这样的人!”
木婉清一双妙目向他凝视半晌,目光竟流露不胜凄婉之情,柔声道:“‘小仙什么的,是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你又是何苦要陪着我一起死,那……那又有什么用?你逃得性命,有时能想念我一刻,也就是了。”
慕容复从未听过她说话如此温柔,这啸声一起,她突然似乎变作了另一个人,终于有点像自己表妹了!不然,同一个父亲所生,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只不过她恶狠狠、冷冰冰的说惯了,这些斯斯文文的话说起来不免有些生硬,微笑道:“木姑娘,我喜欢听你这么说话,那才像是个斯文美貌的好姑娘。”
木婉清哼的一声,突然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美貌?你见过我的相貌了,是不是?”手上一紧,便如一只铁箍般扣住了慕容复的手臂。
慕容复叹了口气,道:“我拿水给你喝时,见到你一半脸孔。便只一半容貌,便是世上罕有的美人儿。”
木婉清虽然凶狠,终究是女孩儿家,得人称赞,不免心头窃喜,何况她长带面幕,向来只听别人称赞自己武功了得,从没人赞她容貌的,心一高兴,便放松了,道:“你快去找个山洞什么的躲了起来,不论见到什么,都不许出来。只怕那人顷刻间便要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