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莹这番自问自答的话其实一次性就能说完，但是硬让她分成了三次说，每一次都会停顿短暂的时间让程善笙去思考。

一来呢，是为了不给程善笙插嘴的机会；

二来她说这些本就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没有心存考验程善笙智力的意思，哪里有那个闲心让他去慢慢思考？

这样做的好处是非常明显的，既可以成功引起了程善笙的深思，又不用担心他会浪费一些不必要的时间，高效又省心，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勾心斗角了这么多次，程善笙是个什么德行，沈芊莹多少有一些了解，她这一手拿捏得可谓是非常到位，说是掐中了他死穴亦无不可。

她前两次停顿的时候，蠢蠢欲动的程善笙还想插嘴来着，幸亏她给的时间不多，让她循序渐进地说完了她想说的。

听到最后一句，程善笙相当干脆的黑着脸陷入了沉默。

沈芊莹先是抛出两个直指本心的问题让他对自己原有的判断产生疑问，紧接着再告诉他实际结果，他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推翻了过去的看法。

是啊！炎国平时看起来温和有礼，毫无攻击性，但若是有人试图侵犯它的利益，炎国就会第一时展示出它锋利的爪牙，让图谋不轨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筑梦基金会联合国际罪犯尼克厄尔用炎国人进行人体实验，这已经触犯到了炎国的底线，炎国政府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筑梦基金会呢？

之前他沉浸在对喻会长的敬仰中，本身又只是个不关心时事政治的的打工仔，顺其自然的就认为炎国棋差一着，没有仔细去琢磨这些问题。

随着沈芊莹把话题挑明，他瞬间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将普通人改造成猎梦人的技术是筑梦基金会负责研发的，可以预见的是，一旦被其成功研发，将会对这方世界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

这项技术尼克厄尔一个国际罪犯根本就不可能吃得下，事实也的确证明尼克厄尔只是一颗招人眼球的棋子，顶多算是一只螳螂，真正对弈的两只黄雀则是以赛肯瓦力国为首的临时联盟和炎国。

然而螳螂和黄雀都没有料到筑梦基金会竟是一只狡猾的金蝉，交易到了最后时刻，战利品就只有几管试剂，怎么研制出来的实验计划并没有出现，筑梦基金会这只金蝉成功脱壳而逃。

但是当时的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有赛肯瓦力国这么麻烦精存在，炎国政府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追查筑梦基金会。

不赶紧把赛肯瓦力国这个麻烦精赶走，等他们冷静下来察觉到了筑梦基金会疑点，到时候局势会更加不可收拾。

依照炎国最高领袖的意思，不能无声无息的将成果控制到自己手里，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全给毁去。

谁都没有，那赛肯瓦力国就没理由和几口搞事情了。

无奈最终的结果没能毁掉，不给赛肯瓦力国一份，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赛肯瓦力国要是没完没了地闹起来，整个世界都不得安宁。

所幸有试剂没有完整实验计划，即使让赛肯瓦力国拿走一份试剂，也研发不出来，炎国对猎梦人的了解远超于其他各国，有这样的自信。

出于息事宁人的目的，炎国很是扯了一段时间的皮才不情不愿的让赛肯瓦力国分走一杯羹，将他们打发走。

实际上炎国政府这边也很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无论是将成果全部毁去，还是让赛肯瓦力国带走一份试剂都只能管一时。

没有得到最关键的实验计划，一段时间后，赛肯瓦力国肯定还是要摸回来寻找筑梦基金会的。

这不！

“4号试剂”没能的成功造神，赛肯瓦力国不还是让那些田中这些残次改造人涌入炎国境内？这样做的目的不言而喻。

将普通人改造成猎梦人这么大的实验，偷偷摸摸做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就两个首脑知道完整的实验计划？只要找到几个主要负责人，多花点时间也能磨出来。

因此，甭管那出现的两个首脑是不是真的死了，有没有找到全尸，这都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只要有成果面世，筑梦基金会就不可能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促成如今这一切的主要推手，严格来说应该不是喻会长，而是炎国！

为了让赛肯瓦力国死心，炎国政府只能放出筑梦基金会已经消亡的消息，并且自己也不能有任何追查的举动。

如此，方能尽最大的可能让賽肯瓦力国在短期内放弃寻找筑梦基金会！

本来筑梦基金会就跟老鼠一样难找，再经此一役，化整为零，找出来的难度更大了，不亚于是海底捞针。

炎国想要把所有核心人物都控制起来，不让赛肯瓦力国找到需要不菲的时间，若是这个时间段有赛肯瓦力国的人在其中捣乱，所花的时间将会变得更多，难度也会更高。

就是考虑到这一点，炎国不得不主动帮筑梦基金会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或许喻会长的眼光足够长远，早就预料到了这些，因此利用了炎国政府。

但是炎国政府也不是吃素的，喻会长能够利用时局让炎国不得不配合，炎国也可以将计就计，筑梦基金会想要借这个机会假死脱身，炎国也需要他们重新整合，好来个一网打尽。

理清这些脉络，程善笙的心情愈发沉重，他现在最大的危机不是泯梦人，而是炎国，筑梦基金会的事情要是败露，他还会连累到整个歧尙宗。

亏闻人道前辈还把歧尙宗发扬光大这么重的担子交给自己，给了最重要的功法传承，可自己还没开始发扬呢！好像就要把歧尙宗给带到沟里去了。

想到这里，程善笙不禁觉得有些对不起闻人道前辈。

还是赶紧把现在的情况告知给喻会长吧！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应付得了的事情了，再让他自己一个人折腾下去，不知道还要牵连多少人。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筑梦基金会的人！”

不管怎么说，大家现在都还是处在一个猜测的阶段，只要自己钢口够硬，打死不承认，就能多争取一点时间，程善笙是这样打算的，也是这样说的。

沈芊莹听到这话，没好气地一笑，心说这程善笙，还真是鸭子死了嘴壳硬，来来回回就拿这一句话对付自己，要不是她手里掌握了一些信息，估计真拿他没办法。

她摇了摇头，没有第一时间理会程善笙，单手一翻，一个橡皮檫大小的方形物件凭空出现在她的手心。

粗略看上去像是玛瑙的材质，表面有许多的程善笙不认识的符文，采用的是立体工艺雕刻手法，无数细小的符文组合在一起，呈现出六道圆环，纵横交错地包裹着整体。

沈芊莹静静地盯着掌心的物件，随即毫无征兆的闭上了眼睛。

程善笙不知道沈芊莹在做什么，但是他也不敢打扰她，只好傻乎乎地看着她。

没过多久，五感六识强大的程善笙就敏锐地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似乎不一样了！变得极其安静。

外面的噪音传不进来，里面的声音似乎也传不出去，他所处的这块儿地方好像变成了一个独立且封闭的空间。

程善笙默默感受完，好奇地朝沈芊莹看过去，发现她正好睁开了眼睛。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谈话了，念枭他们无法用精神生命体探测我们在说什么。”

沈芊莹自顾自地说着，单手又是一翻，手心里的物件就被她收了起来，像是变戏法儿似的。

程善笙心里拿不准沈芊莹这一系列行为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加上他对那个物件有点儿好奇，便没有第一时间答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沈芊莹。

沉默了大约片刻的功夫，沈芊莹没有听到程善笙的声音，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程善笙依旧没有说话的打算，老神在在地盯着她。

“你盯着我做什么？让你说话的时候你不说，不让你说话的时候又说个不停，我看你就是成心在跟我作对！”沈芊莹可不会给程善笙面子，逮着机会就是一顿嘲讽。

要不是担心自己骂出来，程善笙情急之下会说出一些秘辛让没走多远的泯梦人听见，她出现的那一刻就对他发泄心中的不满了。

对于程善笙，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单一的词汇或者几个词汇串在一起都形容不了程善笙在她心里的印象。

具体要形容，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除了爱情什么都能沾上一点儿，大部分时间还是负面印象占据的比重多一些。

此刻她的心情就是由郁闷、烦躁、恨铁不成钢、怀疑......这些负面的情绪夹杂在一起。

沈芊莹在一旁听程善笙跟念枭他们唇枪舌战的时候，就忍不住在脑海里回忆她跟程善笙认识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还是错觉，她发现了一个很不对劲的地方，程善笙每次遇到大麻烦好像她都参与在其中！

说来也是奇怪，当她出现这种想法时，她的理智立即接受了这个观点，然后思考的全是她参与在其中的画面。

程善笙去筑梦基金会之前找自己索要过解毒丸、在梦境潮汐里罕见地遇到了梦境对抗是自己放了他一马、返回炎国途中泯梦人发起的战争是自己交他怎么战斗的、被泯梦人针对是自己在保护他......

现在泯梦人发现他跟筑梦基金会有关系，也是在她知晓的情况下进行的，如果仅仅只是碰巧撞见，沈芊莹不会觉得不对劲。

毕竟这些事情波及的范围很广，猎梦人很多，两人都有相似轨迹线，彼此联系在一起的频率高是高了一点，但也还算正常。

可是事情不止遇上这么简单，每一次她在其中都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倘若她不在其中，程善笙就会面临死局。

尤其是这一次，自己要是不知道念枭发现程善笙跟筑梦基金会有关的事，程善笙多半是玩不过泯梦人，说不动定明后天就能的得到他的死讯。

面对泯梦人这个后起来的庞然大物，就是再来五个筑梦基金会都不行，能够帮助程善笙活下来的人，只能是自己。

因为各种原因使然，纵使沈芊莹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帮程善笙度过泯梦人这个难关，这就是她觉得不对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