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他们二人之美,所以就要毁了阿枝的名誉?”
纪伏寿抬头看了看星空,星空璀璨,繁星点点,传说人死了之后,好人会成为天上的星辰,永垂不朽。
阿寿她为了阿枝死去,护了侄女,她又没做过坏事,这么说来,她是个好人,那么天上的星辰,会不会有一颗是她?
老者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不敢说话,总觉得这时候出声扰了纪伏寿,自己会惹了她的厌。
纪伏寿半响之后低下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淡淡的问,“说一下他们的事。”
老者应诺,“这两人原本毫无瓜葛,半年前李世宏救了方蓁蓁一命,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上了。李世宏相貌堂堂,惯会花言巧语,自己又是举人,都说他文采斐然,参加明年的春闱定能中进士,且他外祖家是巨贾,出手大方,身家不菲,倒是惹得方蓁蓁一颗芳心都在他身上。
至于说作为皇后的嫡亲侄女,为何会看上李世宏这个家世低微的男子,概是因为皇后娘家本就出身低微,今上登基之后才册封了承恩候,也没领一官半职,在这京城地界,要不是方家是皇后娘家,大皇子外祖家,怕是一点排面都没有。
这二人半年来互诉衷情,还私定了终生,就想让阿枝姑娘退亲,好成全二人。于是方蓁蓁就想出了这么一条毒计,想毁了阿枝姑娘的名声,到时候李家上门退亲就名正言顺,她嫁给李世宏也名正言顺。
只是这毒计却害了主上,主上,请下令,夜鹰必定为主上讨还公道!”
老者眼中厉色浓郁,杀意毫不隐藏,要不是还谨记自己要等主上示下,在查出方蓁蓁和李世宏就是害得主上被羞辱退亲、名声尽毁之人,他早就想一刀把这二人的脑袋砍下来了。
主辱臣死,主上受到了这么大的羞辱,老者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按捺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杀了他们?人死如灯灭,未免太过便宜了。活着,才能尽情的折磨。”
纪伏寿慢条斯理的收起手,背在身后,语气轻松。
然而个中透露出来的冷酷,老者却万分赞同,“主上说的是。”
“你是这一代夜鹰的宿?”纪伏寿看着老者,问道。
老者再行一礼,“禀主上,吾名宿,乃这一代夜鹰之头目。”
从接任夜鹰头目起,不管之前叫什么名字,从此之后都叫宿。
“二十八星宿,都跟着你来了京城?”纪伏寿又问。
宿答道:“主上有召,夜鹰全员俱在。”
“二百年间,你们就守着小山村过日子,从不管外界?那你可知,我在老祖宗设下的考验里,看到了擅闯的二百三十二具尸骸?”
既然认了她做主上,有些事,也该问一问罪了。
宿扑通一声跪下,“请主上施以惩戒,是我等守护不利,惊扰了老祖宗的安眠。”
错了便是错了,哪怕他们二百年间杀了很多欲擅闯的外人,也无法掩饰有人瞒过他们闯了进去,幸好家族考验那些外人无法通过,不然他们夜鹰百死难辞其咎。
所以认起错来,宿非常干脆,这也是夜鹰的规矩。
“每人各领三十鞭,如今用人之际,准许你们分批受罚。”
纪伏寿对他认错的态度满意,主动把惩戒降低了。
宿严肃道,“谢主上。”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主上,这是夜鹰的据点,请主上过目。”
纪伏寿接过,借着月光,略微翻了翻,“与老祖宗在世之时,据点少了约莫六成。”
宿满脸愧疚,“是吾等没用,无法保住所有据点。”
“也罢,纪氏艰难至此,你们还能守住四成的据点,且还是重要城镇的所在之处,无功亦无过。”
连纪氏都将近几十年没出过一个举人,夜鹰还能保住四成据点,她还有些惊讶。
“你们可知子弹一物?”纪伏寿收起小册子,不抱希望的问道。
那种名叫子弹的武器,实在太过有伤天和,武功高强之人若是被偷袭,也要饮恨,如果大齐皇室还有这种武器,她的打算又要修整。
“子弹?”宿难得的一脸茫然,这种东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纪伏寿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递给他,“这小小的一物叫子弹,而子弹就是用这种古怪的武器发射的。你去查查看,大齐皇室可还有这种武器。”
她过目不忘,从祖地回来之后,她就把上辈子让她饮恨的子弹,和李天成手上拿着的那把古怪的武器画了出来。
宿接过图纸,看清上面武器样子后,珍重的收起,“主上请放心,我等必会查清这种武器在哪里流传。”
纪伏寿微微颔首,“除此之外,有三事让你们做。第一事,去查一下金宝赌坊的东家是谁。第二事,去监视李世宏和方蓁蓁二人,若二人有异动,速速来报。第三事,安排几个好手,暗中保护在我和思博、阿枝身边。”
宿欢喜无限,主上越是吩咐他们做事,就说明主上真正接纳了他们,听到还让他们暗中保护主上,宿恨不得自己来做这个暗中保护之人,可惜他还要统筹大局,脑海里倒是开始思索到底谁最合适跟在主上身边。
“主上请放心,明天我就带人来让主上见见。”
纪伏寿摆摆手,“自去吧。”
宿再行一礼,隐在暗中,消失不见。
“阿枝啊阿枝,这便是你心心念念为之说尽好话的夫家。”
纪伏寿独自一人站在树下,夜风微徐,衣袍轻飘,她无奈摇头一叹,“大哥大嫂这看人的眼光......杨家小儿不过考上了举人,还未得志便猖狂。李家更好,不守信诺、贪图富贵、眼光浅薄还心狠手辣。”
她略顿了顿,语气古怪,“思博和阿枝好歹还能安然长大成人,可真是祖宗保佑了。”
“罢了罢了,总归有老祖宗我来调教,漫说是条虫,那也得给我变成龙!”
夜色渐浓,树下再无一人,玉瓯居、以及整个纪家都不知道这一晚上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