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均没想到苏蕊会突然苏醒,他心里打鼓,如果小阿蕊认出了他......
苏蕊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床前站着两个人。
当看清三人容貌之时,她神色略显茫然,“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何人?我为何会在这里?”
楚灵均心中大石落地,继而又有点心酸,小阿蕊这是不记得他了么?
纪伏寿却隐晦的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苏蕊骤然紧缩的手指,虽然一瞬间她就松开了,但这点异常没有逃过她眼睛。
苏蕊明显是在看到楚灵均时,才露出了一点痕迹。
这姑娘实在聪慧,在不清楚情况之下,还能忍着装不认识楚灵均。
不枉她没告诉楚灵均,按照药效,苏蕊会在这时候苏醒,为的就是看一下苏蕊的真实反映。
纪伏寿心底笑了笑,开口介绍道:“他叫楚灵均。我姓纪,是将你从大牢里救出来的人。这里是个小宅子,你在北衙禁军心里已经是个死人,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这位是芳婶,她会负责照顾你。”
苏蕊浑身软弱无力,只能躺在床上满含感激的道:“多谢恩人相救,奴婢无以为报,便是想日后为恩人做牛做马,这破败的身子也成不了事。待来世,再报恩人救命之恩。”
方才芳婶说她的手脚救不回来了,如今也不过是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罢了,如果不是为了能看到父母沉冤昭雪那一日,她不会苟活世间。
纪伏寿含笑看她,微微摇头道:“以前的教司坊姑娘早已死在了北衙禁军大牢里,如今的你,重获新生,就不用再自称奴婢了。”
苏蕊一怔,而后眉眼弯弯,“是,恩人说得对。恩人,我名唤苏蕊,贯薛荔之落蕊的蕊。”
纪伏寿挺喜欢这姑娘的爽朗劲。
“嗯,苏姑娘,刚才芳婶的话你也听到了,先安心养伤,等鞭伤养好了,再给你剐去死肉。房门开着,你有什么事叫一声芳婶便可,你重伤在身,我们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纪伏寿先行走了出屋子,楚灵均深深看了苏蕊一眼,也跟在她身后离去。
出了屋子,楚灵均端正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纪姑娘出手相救。”
至于纪伏寿如何将小阿蕊救出来的,他不会不识趣的去追问,但同时,他也更深刻的认识到,眼前这人,能耐很大。
纪伏寿背着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我出手相救,也是不忍心看这么一个聪慧机智的姑娘就这样没了。但你方才也听到芳婶的话了,她日后只能躺在床上,时刻都要人照顾,我们能照顾她一时,未必能照顾她一世。”
楚灵均深吸一口气,郑重的道:“我会将她当成亲妹妹来照顾,就算她一辈子都这样,我也会照顾她一辈子。”
对上纪伏寿饱含深意的眼神,楚灵均有些头皮发麻,心想刚才小阿蕊并没有叫出他真名,纪伏寿应该不会有怀疑才对。
纪伏寿微微颔首,“苏姑娘也算后半生有个依靠了。”
有些话,纪伏寿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她医治不了苏蕊的手脚,但有一人应当可以司大夫。
她见识过湘族种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如果是司大夫来诊治,苏蕊想必日后不用躺在床上。
但为了万无一失,她没将这话说出来。
救苏蕊出来,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她不会为了医治苏蕊的手脚就将自己、将纪家置于险地。
“你如今被人看作是三皇子的人,保不准会有人盯着你,若无事,最好还是不要来这里。既然我将她救了出来,你可以放心,芳婶会悉心照顾。”纪伏寿看着他,提点的说道。
楚灵均知晓轻重,“我晓得,你放心,近三个月,我不会来这里。”
便是为了小阿蕊的安危,他也不会再来这里。
就是小阿蕊剐死肉的时候,他不能陪在身边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一前一后的从这处小宅子离去。
心娘死了,死在了酷刑之下,口供呈给齐成帝看的时候,齐成帝神色阴沉得厉害。
“她真的从头到尾都这样说?”
对上齐成帝沉沉的目光,北衙禁军的统领头皮发麻,“是,从头到尾,她都只说了这个口供。无论是鞭打、火烫、挑断手筋脚筋,都是这样说。”
就是壮汉都很少能在这等酷刑之下坚持,但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做到了,统领对她颇有些敬佩,如果不是刺客,倒是个让人敬佩的女子。
齐成帝收回目光,落在口供上,沉默不语。
半响之后,他才摆摆手,“你退下去吧。”
统领行礼,安静的退了下去,临走之前,偷偷觎了一眼龙椅上的齐成帝,此时是下午,外头太阳躲在了云层里,殿中不大光亮,齐成帝的侧脸藏在阴影中,只有那双眸子闪着冷冽的寒光。
统领打了一个冷颤,心头一寒,北风呼啸着,隐隐觉得身体发凉。
他离开明皇宫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城,喃喃自语,“龙子长大了,都开始觊觎起龙位,未来这座宫城,又要流多少血呢?”
想到齐成帝的兄弟存活下来的少之又少,他无奈的摇头离去。
“皇已老,若是新皇登基,就是一代天子一代臣。可如今的局面,又是哪个皇子最有可能登顶呢?”
呢喃声渐渐没入风声中,消失不见。
纪伏寿坐在书房里,看着这几天夜鹰和楚灵均给她的情报,神色间若有所思,“大皇子被苏蕊指认想谋害兄弟,按照苏蕊在太和殿上说的话,三皇子已受伤,心里必是埋怨大皇子。
苏蕊还挑拨了四皇子与大皇子的关系,若是三皇子聪明点,四皇子的嫡长子近段时间就会染恙,这样一来,四皇子一定会怀疑大皇子。
三个皇位有力竞争者,怕是不想现在对上,也不得不卷入斗争中。”
那么此时此刻,她要不要掺和一脚呢?
纪伏寿的目光在四个名字上来回转动,好半响之后,眸光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