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伏寿定定的看着他,纪思博眼神丝毫没有闪躲,直直的回视过去。
纪伏寿挑了挑眉,“她是一军统将,而你不过是个三品的怀化将军,你忍受的了自己妻子官阶比你还高?”
纪思博不解的挠了挠头,“夫妻之间,下了朝回到家里,也要论官阶的吗?”
纪伏寿微微一怔,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的,“你说得对,上了朝,以官阶自论,回到家里,便是普通的夫妻,没有谁的官阶高就谁厉害的道理。”
纪伏寿心中很是欣慰,没想到这孩子从未考虑过萧凡松的官阶,只是单纯的考虑萧凡松这个人。
“但你要知道,如果你娶了凡松,会有好事者嚼舌根,说你攀附,也会看不起你,就像骆驸马那样,外头的人虽然面上对他客气,实则很多人心底瞧不起他,觉得他靠女人的裙带关系才有今天的一切。”
纪伏寿觉得有必要给他提点,有时候年轻人头脑一热,很多事就冲动的下决定,到了日后万一因这些风言风语而后悔,那会是两个人之间的痛苦。
纪思博不以为意,神色间并没有纠结在意,“我还年轻,我如今三品,不代表永远都是三品。姑姑,不是你教的我,说不要在意外人的眼光?
我们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我们的人生只有自己才能主宰,那些人要说就说,我皮粗肉厚的,说我几句话,我又不会掉块肉。
我哪有空闲理会那些吃不到葡萄的人,只要不当着我的面说,那些就是苍蝇蚊子叫,如果当着我的面说,嘴这么脏,那就不要牙齿了,天天说话吧,说饱了就不用吃饭了。”
纪伏寿又笑,微微颔首,“不错,我教你武艺,不是让你受别人委屈的,有人落你面子,你就好好教训他一顿。”
“可是思博,凡松是武骧军统将,她得镇守南疆,难道你准备日后分居两地?”
纪伏寿说到这个最难的问题,目含深意看着他。
其实在她想要撮合两人的时候,这个问题她就想过了,她根本就不担心这点,因为用不了几年,这个难题就不会再是难题,但她还是想知道思博的想法和决定。
纪思博沉默片刻,期待的看着纪伏寿,紧张的问道:“这一点,我也想过了,姑姑,你说爹娘会不会想着去南疆住上一段日子?”
成了亲,他当然不想两人分居两地,而萧凡松又要镇守南疆,他想着跟着一起去南疆,但是他如果去了南疆,就不能在爹娘膝下承欢孝顺了,他怎么能做这种不孝之事?如果可以,他想爹娘能跟着一起去南疆,这样既不用分居两地,也能孝顺父母,一举两得,所以他才要姑姑帮着说服爹娘。
纪伏寿目露欣慰,“看来你方方面面都想过了,我可以帮你说服你爹娘,但是……你想过自己会剃头挑子一头热吗?”
如愿的看到思博傻了眼,纪伏寿心情很好的转身迈步,往纪府大门走去。
于是纪鸿卓和周氏、纪琼枝看到的场景便是,纪思博从回来之后就一脸苦恼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纪鸿卓叫了他两声都没听到。
纪鸿卓有些担忧的看了儿子一眼,不解的问纪伏寿,“思博这是怎么了?怎么陪你出去一趟回来,就成这样子了?”
周氏和纪琼枝也关切的看着纪思博。
纪伏寿神色淡然,语气悠闲,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让纪鸿卓三人震惊不已,“没事,这小子今儿陪我出去一趟,对一个姑娘家一见钟情了,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姑娘对他可没半点意思呢。”
再一看纪思博,仍然沉浸在苦恼中呢,纪鸿卓和周氏面面相觑,顿时意识到严重性了。
周氏不禁探了探身子,问道,“阿寿,思博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家?那姑娘家如何?”
纪伏寿笑了笑,“那姑娘钟灵毓秀,合我的眼缘,在我眼中,这京城……不,是这大齐的闺秀中,能与她相提并论的人,很少。”
周氏眼睛一亮,她是相信阿寿眼光的,既然阿寿如此盛赞,那姑娘必定是非常好,也难怪思博会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周氏又催问,“那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家?”
纪伏寿微微一笑,慢慢的道,“那姑娘姓萧,是如今镇守南疆的武骧军的统将,前不久奉圣命回京述职,与我相识。”
周氏张了张嘴,一时失了声,丝毫没有察觉先前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纪思博,正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爹娘的反应。
纪鸿卓也惊讶了好一会儿,要说这京城之中,没听过萧凡松之名的人实数很少,当年齐成帝封她为女将军时,还引起了一阵轰动,多少士林上书此举不合规矩,恳求齐成帝收回成命?
闹到最后,萧凡松依然成为了武骧军的统将。
因此纪鸿卓和周氏都知道这个人,只是没见过她,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喜欢上的会是这样的姑娘。
纪鸿卓先回神,再次问纪伏寿,“阿寿,那萧姑娘真的非常好?”
纪伏寿同样再次肯定的颔首,“是,在我看来,她非常钟灵毓秀,我很欣赏她。”
纪鸿卓一拍大腿,“既然阿寿都说萧姑娘很好,那她肯定是很好的姑娘。这小子以前还不开窍呢,果然,遇到自己心仪的人,这不,瞬间开窍了。就是那姑娘对我们思博没意思,这会儿开了窍就茶饭不思的,要是被拒绝了,不会一蹶不振吧?”
纪鸿卓这么一说,周氏也从失神中回过神来,皱着眉头,担忧的看了一眼儿子,“老爷说的很有道理,万一思博因此一蹶不振,总归不是好事。”
纪思博见爹娘并没有一口反对,心中正欣喜着呢,就听他爹突然沉下脸,冷声道,“如果他真的因为一个女人而一蹶不振,我就打断他双腿!男儿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一个女人就颓废,真是对不住他姑姑对他的教导!”
纪思博心底的欣喜,突然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