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要以武会友?这刘氏疯真的疯了不成?他那点道行,还够别人看的?”紫墨道长的脾气一上来,谁都管不住。何况,自烧遍天一役后,紫墨道长就对刘氏风颇有看法。
今天一听说刘氏风竟大张旗鼓的要搞什么以武会友,当然心中不忿。自古少林武当同气连枝,此刻的少林,自然也都在揣测着刘氏风以武会友的真正意思。
“说不定这昆仑派机缘巧合,还真的练了什么神妙的武功。师傅,要不我去赴会,去领教一下昆仑的功夫?”见空这个武痴,一听以武会友,当下眼睛便亮了。
见云相对稳重一些,仍在闭目沉思,深怕这其中另有阴谋。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父师父,我也要去。”吴铭明亮的眸子一眨一眨,澄澈里灌满了勇气。像是在说,现在既已是江湖人,就要参与江湖事。
“嗯,不仅你去,我也要去。”不闻手持佛珠,眼睛越发澄澈,竟和吴铭的眼眸一样明亮。朗声说道。
“师傅,铭儿年纪尚小,而且此去安危堪忧,是否有些危险?”见云不免担忧道。
“不嘛不嘛,既然师傅师兄都去了。我也要跟着去。”吴铭委屈的高声说道。
“有我在,没意外。让铭儿去罢。”不闻双手一合,专心养神起来。吴铭赴宴一事,算是板上钉钉了。吴铭揉揉小鼻子,“嘿”的一声笑了出来。
片刻,不闻又抬眼道:“铁桐那厮不知又野去了哪里。寺中不能无人,见空随我同去,见云且留在寺中,住持事务。”
见云颔首道:“弟子明白。”昆仑之晏,谁去,怎么去,就这样被不闻三言两语决定了。少林又恢复了平静,该扫地的扫地,该撞钟的撞钟。好像并没有因为几天后的昆仑之晏而起太大的波澜。
在面对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时,往往是实力愈强,便愈有底气,愈加宠辱不惊。尽管少林武当等大门大派没有因为昆仑之晏而人心惶惶,但是江湖上的各路豪横却已炸开了锅。
中原长安,聚金阁。京都的繁华,天下当属第一,而聚金阁的热闹,在京都当属第一。此刻已是三更,聚金阁却仍然是灯火辉煌。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昨日一晚没有离开,还是今日早早的便来了。
这不,言语间,又来了一人。这人是三更才来,是后者。难道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拖到三更才脱得身来?又或者他有什么紧急的事,即便是刚刚三更也要匆匆赶来。
若说他急,他却步履缓慢,一步一步甚是闲淡,步子轻的像是踩了一朵柔软的云朵。若说他不急,喝一杯茶,为什么不能等到太阳升起,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来慢慢品尝。
他又何苦半夜匆匆赶来,难道只为给这聚金阁扔一块金子?到当真叫人想不通,这人施施然走进门来,向左边桌上的兄台招招手,向右手的兄台拱手致意。即便躲在角落里的人,他也不忘打声招呼。竟像是认识不少人一样。
“呦,燕子大爷,许久没有您的消息。这几日去哪里逍遥了?”店小二见了,忙提着茶壶过来,也热情的问道。原来这人便是那号称为顺风耳的青燕子。
“好说好说。”那青燕子摆摆手,微笑道。脸色却极为惨白,显然是几日前中的毒刚刚恢复,却还未缓过劲来。是以步履间仍然有气无力。原来他急匆匆赶来,是透露消息的。
“这聚金阁今日怎的如此热闹?方才三更,怎么便来了这么多人?”青燕子俯首低声对店小二讲到。
自从那日无辜中毒之后,他近日从没在江湖走动过。当然不知道昆仑刘氏风以武会友的事情。他明知自己错过了什么,但又不肯让人觉得他青燕子徒有虚名,只好先小声向店小二打听一下。
“呀,您还不知道呢?昆仑发了一封以昆仑老祖为名义的邀请函。邀请武林同道前去,共饮美酒,以武会友。”
这店小二却是个莽撞鬼,一听青燕子竟然不知道有这档子事,当即惊讶的叫了起来。声音不似洪钟,却胜似洪钟。他这一叫,整个聚金阁的人都听到了。众人都不免朝青燕子这边看了过来。
青燕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店小二突然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忙提着茶壶匆匆离开。只剩下青燕子不尴不尬的呆呆站在那里。不免被众人不轻不重的调笑一番。
但江湖儿女,性命都抛在脑后,这点小尴尬又何足挂齿?片刻,青燕子就和众人喝起酒来,也加入了琢磨揣测昆仑一役的队伍之中。而外面的月色,亮如白昼。
十六,人们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是既然十六的月亮才是最圆的,为什么又偏偏要把十五扯进来?十六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十五已经是昨天。
铁桐此刻也在长安,壶中的酒还有大半,他拿在手里,却毫无痛饮之意。只是呆呆的望着十六的月亮。他是在思考那奇怪的昆仑之宴,还是在琢磨这月亮?
这个看似粗鲁豪放的不守清规的和尚,是不是也有一段不为人道的过往。是不是也曾经和十五的月亮那样,明明已经圆满无缺,却还是抵不过十六那晚又圆又满。
江湖又怎样?江湖的快意恩仇下,有多少人的心已经伤痕累累?心上伤横累累谁又看的到?无人看到,只有衣衫伤痕累累才会被人看到,心里的伤,只有自己感觉得到。
铁桐还在凝视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这时,便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朝他走了过来。丐帮长老赵八。赵八粗布麻衣,踩着一双草都快没了的草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赵八已经五十多岁了,却还是整天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他褴褛的衣衫下,是一颗没有牵挂的心。或许也曾经有悲欢离合,但他全然不放在心上。不放在心上,说起来多么简单,却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到底哪一个才是四大皆空的和尚,那个是流浪红尘的丐帮弟子?
此刻,无论怎样,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见面了。赵八对于铁桐来讲,是好兄弟,好朋友。铁桐对于赵八来讲,是赵八最值得信赖和佩服的人。
因而赵八叫铁桐要叫上一声铁桐大师,铁桐大师也亲切随意的喊赵八一声赵老八。
“哈哈,赵老八,来来来,快陪洒家喝两杯。自上次洞庭湖一别,已有七年之久了罢。”铁桐知是故人来,不禁豪情大发。
“好好好,铁桐大师您也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别,已过了七年。”
丐帮的子弟,从来是不惧酒肉的。何况他乡得遇故人来,当即举杯,吞饮而尽。他二人一见面,直接便喝了起来。生疏的朋友,见了面才客客气气,嘘寒问暖。
亲切的朋友,无论隔了多久再相见,都像是在昨天。何况江湖儿女,一饮而尽,就是最深的真情。铁桐铜铃般的圆目一瞪,爽朗的大笑了起来,仿佛已将方才所有需要的沉思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赵老八,你四方行乞,又四方行赐。我在关东听说有人称你做‘丐佛’,心中大为欢喜,哈哈哈……”铁桐仰首笑道。
“丐帮弟子衣破却心善,我做的这点小事有何足挂齿?不过是江湖同道抬爱罢了。”赵八忙摆摆手,“倒是铁桐大师您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四海云游。自在悠然,着实令人向往。”
“哈哈,你个赵老八,到处跑就到处跑,还云游四海。要说这能跑能窜,你们的破袋子他不比我能乱跑。听说这厮近日又不见人影了?”
“巧了,您问的还正是时候。帮主前日才回来,还在长安城中。可要去找他一叙?”
“好好,且去看看这破袋子麻袋里又装回来些什么好东西。”二人似鸿雁一般,已自屋脊飞过。
却说这丐帮的帮主破袋子也和铁桐一样,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整日四方云游,丐帮的事务,却大多交由赵八打理。不过丐帮弟子遍天下,他即便云游,却也能照料丐帮。
烧遍天和独石大战那日,江湖同道几乎全数到齐。但是铁桐和破袋子这两人却未去,因为这二人着实能跑,四海云游,知道他们行踪的人也着实不多。
尤其铁桐,他若是去外面疯起来,就连不闻也找不到他。当然丐帮帮主破袋子也不相伯仲。
但是烧遍天大战哪一日,他未到听风庄却另有原因。这些原因,铁桐与那破袋子见面之后才明了个中缘由。然而破袋子所说的事情,听来却有些光怪陆离。
原来那段时间,江湖已被烧遍天这三个字飘满,破袋子当时云游,当然也无意间听到了这等消息。他当然也想去看看,能够令江湖同道如此憎恶的恶魔,究竟是何等人物。
说来也巧,这破袋子在赶往长安的途中,竟无意中寻得一片安静的所在。那地方地处偏僻,却幽静美丽。房屋修饰又极为奢侈,金花嵌墙,玉石铺路。好不富态。
他寻得的,竟正是烧遍天的那魔窟。只是当时吴铭已经逃走,是以二人未曾见面。倘若二人当时能够见面,说不定吴铭现在已经入了丐帮。以后呢?以后谁能说得准?
还是着眼当下为好。当下铁桐铁桐当然已经见到了破袋子,当然也听到了那令人惊奇的事情。铁桐显然已经听得痴了。听破袋子讲完那日在烧遍天魔窟中的所闻所遇后,这厮当下便喊道:“破袋子破袋子,走走走,我们到少林去。不闻老哥见得多识得广,他兴许知道,他兴许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