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凌已经平复了心情，听到青芷叫他，便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青芷注意到温子凌睫毛湿漉漉的，桃花眼似氤氲着一层水雾，心中担心，忙道：“子凌表哥，你怎么了？”

温子凌抬眼看向后院里晾晒的一个个白纱罩，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菊花的味道闻着有些清苦，做出的香脂香膏有人买么？”

这可是青芷的强项。

她微微一笑，道：“我在制作过程中加了些夏日留的莲花香油，等菊花香脂香膏做出来，反倒会有一种别致的药菊清香！”

为了让温子凌更有信心，她接着道：“子凌表哥，我做了几盒，在北院里放着，我带你去试试吧！”

她说的北院，正是她家北隔墙的那个宅子，如今被她和钟佳霖改建成了工场，短工们赶活的时候，有时候会住在里面，其中有一间厢房，专门用来放置青芷做的样品。

温子凌正有话要和青芷说，便点了点头。

青芷交代春燕看着短工们干活，又逗了逗小胖子阿映，交代叶妈妈看好阿映，这才与温子凌一起往北去了。

如今正是深秋时节，秋阳灿烂，碧空万里，后花园里树木萧瑟，黄叶瑟瑟，颇有几分萧条之意。

青芷一边走，一边问温子凌：“子凌表哥，你这次进京做什么去了？”

她已经从虞兰那里得知温子凌进京之事。

温子凌的事情从来不瞒青芷。

他低声道：“我这次进京，主要有两件事，一是给周大人送矿上这季的分红，二是打算在京城开铺子。我看中了两个铺子，都在延庆坊，两个铺子距离不算远，一个我打算卖瓷窑的玉青瓷，另一个我计划开芷记香膏的分店，我过来正是要和你商议此事。”

青芷听了，心情激荡：“哥哥，太好了！我离开宛州前，刘兆贵也让我和你商量开分店的事呢！”

看着青芷明媚的笑颜，温子凌方才的伤感失落渐渐消散，笑着道：“我从京城回来时路过宛州，去铺子里看过了，也和刘兆贵聊过了，咱们的芷记香膏生意果真不错，十月份你我去趟京城吧，咱们把京城分店给开起来！”

青芷扬首畅想着分店开张的场景，心里十分欢喜，道：“哥哥，将来咱们把分店开到全大宋的各个州城，再开到辽国和西夏，我不信辽国和西夏的女子不爱美！”

温子凌畅想一番，也觉大有可为，当下便道：“嗯，咱们稳扎稳打，把芷记香膏做大做强！”

兄妹两个走到了北院与虞家后花园的小门处，青芷推开门，与温子凌一起走了进去。

北院景致与虞家后花园的葳蕤秀丽又是不同，灌木不多，倒是种着几株梧桐树，颇为空明清朗。

青芷走到放样品的厢房门口，拿出钥匙开锁。

温子凌立在她身后，看着青芷洁白的后颈，忽然道：“青芷，你和佳霖定亲了？”

青芷闻言，头也不回，笑着道：“这是我爹娘的意思，这几日说媒提亲的人太多，他们有些烦，就想着给我和哥哥定下亲事，省些烦恼！”

前世的她生性多情，对赵瑜死心塌地，重生之后不免有些矫枉过正，对男女之情不太有兴趣，对她和佳霖的亲事，青芷也只觉得是权宜之计，并没有那种初订婚少女的娇羞。

听青芷如此说了，温子凌心跳忽然加快，心脏似漂浮在空中：“青芷，难道你你不喜欢佳霖？”

青芷笑了，“咔嚓”一声打开了锁，“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我喜欢哥哥啊，不过——”

她不知道如何措辞，沉吟了一下，便不再说了，直接进了厢房：“子凌表哥，你也进来吧！”

温子凌在杨木圈椅上坐下之后，看着正从多宝阁里取香脂香膏样品的青芷：“你对佳霖你盼着嫁给佳霖么？”

青芷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子凌表哥，我对哥哥的感觉，和对你的感觉一样，就像亲哥哥，若是成亲，可就太怪了！”

一想到和哥哥成亲，做那些亲密之事，青芷就觉得好怪异。

温子凌听了，心中欢喜升腾，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也觉得怪啊，总觉得佳霖是弟弟，你是妹妹，弟弟娶了妹妹，是挺怪的！”

他口中平平淡淡说着，心中却似有一个小人欢喜得手舞足蹈打跌翻跟头——不管怎么说，青芷虽然没有爱上他，却也没有爱上佳霖！

青芷没在这些儿女私情上略萦心思，她拿了几个瓶子盒子过来，在另一张杨木圈椅上坐了下来，把这些瓶子盒子都放在了她和温子凌中间的小几上，然后在自己手背上使用这些用各种菊花制成的香油、香脂和香膏给温子凌看。

她先滴了一滴白菊香油在左手手背上，用右手手指轻轻晕开，然后把手递到温子凌鼻端：“哥哥，你闻闻看怎么样！”

钟佳霖看着青芷雪白细嫩的手背，心里**，却很快收敛，当下集中注意力闻了闻，直觉香味清雅，原本过于浓郁的莲花香与菊花微带清苦气息的香气完美融合，变得清新淡雅，特别好闻。

他笑了起来：“这个味道好闻！”

青芷见子凌赞赏，得意得很，笑眯眯又打开盛放菊花香脂的瓷盒，用手指剜了些呈玉白色的香脂轻轻涂抹在左手手背上，然后把左手和右手齐齐伸到温子凌面前：“哥哥，你看，涂过和没涂过不一样吧？”

温子凌细细一看，发现涂过香油和香膏的左手手背更加莹润洁白，似泛着珠光，便笑了：“太好了，不如再去菊园订些菊花，多做一些，一部分送往宛州铺子里卖，另一部分咱们带到京城，放在新开的分店里卖！”

青芷笑着点了点头。

温子凌便和青芷商议起开分店的细节。

青芷忙道：“哥哥，我这次可没多少银子，我略微占些分成就行了，不必像宛州铺子那样分成了！”

温子凌闻言笑了，心脏微微发胀——青芷实在是太懂事了！

他像以前一样，伸手抚了抚青芷的鬓发，柔声道：“以后芷记香膏所有的分店，本钱我出，你出的是制作香膏香脂的技术，分红的话咱们俩一人四成，掌柜占一成，其余伙计平分一成，你看如何？”

青芷闻言，忙道：“哥哥，那这样你太吃亏了！”

温子凌伸出手指，弹了弹青芷的脑袋，笑着道：“傻丫头！没有你的制作香膏香脂的本事，咱们的铺子也开不起来啊！”

青芷胸臆之中弥漫着暖意，她深吸一口气，道：“子凌表哥，既如此，宛州铺子也按照这个分成吧！”

宛州铺子原本说好的是本钱她和温子凌一人一半，分红温子凌拿三成，青芷拿五成，掌柜占一成，其余伙计平分一成，

温子凌做事从来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当即笑着答应了。

表兄妹两个出了厢房，慢慢散步回虞宅后花园，一边走，一边敲定着在京城开分店的细节，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院。

到了前院，青芷见温欢正在廊下坐着发呆，便知五姑母和七姑母都还没走，笑眯眯道：“子凌表哥，晚饭在我家吃吧，我亲自下厨！”

她如今太忙了，难得下厨，还怪想念灶屋的！

温子凌自然是同意了。

他看了青芷一眼，忽然问道：“佳霖呢？怎么没见他？”

青芷沿着走廊往堂屋方向走，口中道：“爹爹陪着哥哥去了县学，带着礼物感谢县学的先生们去了！”

温子凌负手慢悠悠跟着青芷往前走，口中道：“佳霖考中了举人，怕是会热闹一阵子！”

青芷用力点头：“对啊，哥哥和爹爹近来好多应酬！”

温欢看到温子凌和虞青芷相跟着过来了，两个人都是神情平和有说有笑，瞧着颇为亲近，不由惊讶得很，心道：虞青芷可真是有手段啊，大哥伤心欲绝过去找她，笑容满面随着她过来，她可真有心机，把大哥玩弄在手心里！

青芷见温欢看了过来，便笑着打了个招呼：“温欢，怎么坐在外面呀？”

温欢心中忿恨，正要刺青芷一句，可是抬眼便看到大哥眼神带着警告看着自己，当下心中一凛，忙挤出一丝笑意来：“嗯，我这就进去！”

她没比虞青芷小多少，也该说亲了。

温东的花柳病虽然治好了，脑子也毁了，颠三倒四的，温家大权却都已经落在了温子凌手中。

将来温欢的亲事和陪嫁，都由温子凌决定，因此她虽然心中暗恨，却不得不想办法巴结温子凌。